項日宜在宮裏住下了,那場大雨過後,她染上了風寒。坐在完全陌生的房間裏,她第一次感到了孤獨。鏡子裏是自己那張蒼白的臉頰,她拿起畫筆仔細畫着眉,瀑布般的長髮垂落在背後,卻沒有要挽起的意思。
「郡主,君主來了。」項日宜將所有婢女趕出了房間,她不想讓不相干的人看見她憔悴的模樣。
「咳咳,請君主稍等片刻,宜兒梳妝完畢便出來。」發了一晚上冷汗,高燒總算褪去,但原本清脆的嗓音卻帶着一絲黯啞。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項日宜推門而出,她換上了一襲橘色長裙,長衫外又罩了一件紅色披風,蒼白的臉頰上稍許撲了些粉,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一頭長髮依然沒有挽起,只是簡單用發繩綁起,垂放在肩頭。
「宜兒見過君主。」
「起來,快坐吧。」君梓謙看了眼仍舊帶着病容的項日宜,目光中斂起了一絲凜冽,「身體可好些了?」
「就是有些乏,其他已無大礙。」獨自面對君梓謙,項日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說不上由來的,她對他總是抱着一絲敬畏。
「你剛到君璃城便生病了,真是對不住項日兄了。」君梓謙親自替項日宜斟了杯熱薑茶,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宜兒,你可知朕為何要封你為郡主?」
接過茶杯的手一頓,清澈的眸子中迅速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項日宜垂下眼帘,掩去了那抹不安:「宜兒不知。」
「聯姻的確是維繫項日一族與君璃王朝的良好紐帶,但如果要聯姻,朕絕不會拿羽堯去聯姻。」君梓謙將視線轉向他方,眼神中多了份愧疚,「他已為朕承受了太多,朕不能再用他的一輩子去換取君璃王朝的安定。」
「君主……」項日宜不知其中原委,但直覺告訴她,君梓謙所言或許與君羽堯多病的身體有關。
「若是真的要聯姻,你只能嫁給朕。」話鋒一轉,君梓謙已斂去黑眸中的那抹愧疚,「但是,你永遠不可能成為朕的王后。」沒錯,娶她不過是個形式,君璃王朝王后的寶座只可能留給對王朝有用之人。
「君主……此話何意……」項日宜眉頭微蹙,握着茶杯的指節已有些泛白。
「宜兒,如果你嫁給除朕之外的人,正妻的頭銜永遠是你的,你還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甚至可以提出不納小妾,但是……」若是嫁給君梓謙,這輩子的幸福終將到頭,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君璃城。
「君主為何認為王爺不會喜歡我?」項日宜有自信可以入君羽堯的眼,而君梓謙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因為羽堯心裏已經有了人選。」君梓謙不會幹涉君羽堯的婚事,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彌補的。
「那個顏朝歌嗎?」項日宜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悅,嘴唇卻是咬的死死的,「王爺為何會看上她。」
「這就不是朕能知道的了,宜兒,你想好了嗎?是要嫁給朕做妃子,還是嫁給別人做正妻?」
豆蔻色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項日宜深深吸了口氣,嘴角扯過一絲苦笑,而後對着君梓謙盈盈一拜道:「宜兒見過皇兄。」
「好妹妹,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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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受封儀式正式舉行,君梓謙還同時賜了一座宅院贈與項日宜,作為項日一族在君璃城的別院,全城百姓立於街頭,共同慶祝這舉國歡慶的時刻,而這受封儀式的主角雖盛裝出席,臉上卻不見絲毫的笑容。軟轎從宮中一路抬至新府邸門口,項日宜一身大紅色宮服,白皙的臉龐上撲了些許紅艷的胭脂,遠遠望去,那氣勢全然不亞於當朝公主君梓萱。
嶄新氣派的府邸外人頭攢動,賀禮一車又一車地被運進庫房,院落里滿是恭維之言,項日宜端坐在房間裏,手指無意識地划過眼前冰冷的禮物,嘴角划過一絲冷笑。這算什麼,憑什麼君梓謙一句話就將剝奪了她選擇的自由,就因為她是項日一族的人嗎?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讓她與君羽堯相遇。
「我若選擇了嫁給你,你又將如何待我?」項日宜不敢賭,她不敢拿項日一族的榮耀去賭,她怕自己做錯了決定,到頭來等待她的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又或許項日一族與君璃王朝之間的聯盟會因此產生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