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巨塔已然傾斜,巨大裂縫從地基一直延伸到塔頂,驚心動魄的斷裂聲不絕於耳。巨塔頂端的河洛神廟也開始崩塌,仿佛堅固到永久的石塊悶聲斷裂,無數精美的工藝品變成碎屑。這是世上最高的塔,這是一個文明的奇蹟,就這樣毀滅了。
「河洛因天災遷至神州,與世無爭、只求一容身之地,如今只為二位心愿,無數性命竟葬送於此!河洛究竟做錯了什麼?二位也是修道之人,可為我解惑嗎?」河伯面色灰槁,半日間竟似老了十餘歲。
眾人沉默不語,半晌後只有暮紅衣嘆息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我神州先賢老子《道德經》裏的話。意思是,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是自然。」
河伯沉默不語,似乎在想這些話的意思,然後嘆了口氣,「河洛遭此浩劫,我等須在神廟向祖先請罪。諸位請便吧。」他就擺了擺手,似乎是逐客,又似乎只是表示無奈。
其餘河洛長老圍攏過來過來,團團向祭壇跪下,低聲祈禱。不知他們發動了什麼機關,祭壇上的幾個水晶棺紛紛開啟,雲中先賢的法體一一顯露,然後火焰燃起,將法體覆蓋……
這些法體不僅是河洛的精神偶像,也隱藏這巨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到了最後關頭,保守到迂腐的河洛是不會選擇將其毀滅的。
方岩在一旁怔怔的看着這一切,悲憫只余心裏卻升起不同的想法,「這些偶像早就該燒掉,甚至不應該自雲中帶來,如果河洛早些破除成見、走出地底,或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但是沒有如果,一切都已不可改變。
「哼,不過輸了一場而已,這就怨天尤人了?窩囊廢!」張有馳絲毫不顧及河伯以及一眾河洛長老的心情,作為一個在荒野里也能生存下來的獨狼,他從不怨天尤人。打不過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話才說他的座右銘。
大秦人卻說,「偉大的荷馬在《奧德修記》裏說過,即使正義的到來是緩慢的,破除邪惡也是必然的。河伯長老,請不要喪失信心與勇氣!」這傢伙的腦袋雖不笨,但思維方式是永遠不變的,或非黑即白、不是正義就是邪惡。
成玄英正要說話,突然聽見方岩一聲斷喝,「住口!夜行者何在?」
「在!」這些日子雄闊海的操練起了作用,成玄英、大秦人、唐默然想也沒想便齊聲應答。
「戰局未了,大敵當前,我等不可懈怠!」然後轉身對曉寒雲道,「夜行者餘部全員在此,請命出戰!」
曉寒雲永遠站得筆直,眼裏是刀一般的光芒:「河洛與半妖之戰與我等無干。夜行者全軍覆滅,罪魁禍首是姬臨冰,命你等擇機格殺此人!」
「領命!」僅存的四個夜行者無奈應答。方岩以為按曉寒雲的脾氣,肯定暴起動手,格殺黑袍,他們也能酣暢淋漓的拼個你死我活,想不到竟然是這等命令!這豈不是說要放過黑袍這個眼前最大的敵人?
此情此景似乎不宜繼續逗留,虛弱至極的暮紅衣伸手示意有話要說,「夏至、秋分,你們過來。」
二人恭恭敬敬站在暮紅衣身前聽候吩咐。夏至雖身材巨大,卻老實的像個孩子,只是低頭不說話。秋分靜靜看着暮紅衣,她天性聰慧,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你二人雖稱我為母親,但並非兄妹,也無血緣之親。」暮紅衣站直了身軀,「你們本是先天不足的嬰兒,我藉助雲中先賢的智慧改造了你們的身體,想讓你們擁有超越常人的能力。改造後的身體雖遠超常人,但極不穩定,隨時都可能解體而亡。你們兩人間的那點心事我早就看在眼裏了,只是怕你們受不了其中一個突然死去,才一直反對你們在一起。我自知大限將至,很多事情卻想明白了。感情這東西啊,不要怕沒結果,就怕不敢去面對。」
感情這東西啊,不要怕沒結果,就怕不敢去面對……聽着這話方岩心裏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了楊黛。她,最近好嗎?
不過暮紅衣大限已到,這從何說起?雖說她深受重傷,但起因是曉寒雲受傷,兩人一命兩體同時分擔,即便是再重的致命傷只要當場不死便不會死。
這時一直低着頭的夏至終於敢直視暮紅衣。對於曉寒雲他是畏懼,對暮紅衣則是尊敬,他雖長的體型駭人,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