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傻、臉呆、畫丑、言僻,這人雖不奸猾詐狠,但也實在是不討人喜。
四娘心道:「這人是莫不是出生的時候跌地上了?常人會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麼?」
她心裏是這麼想,可嘴上也不好公然地折損人,就只好說:「明明就是畫的蟲子,還偏說是老虎。你這人吃了肉還不老實,不給你吃了。」
「是蟲子,是蟲子!四娘,四娘!哎你看……」那人還真以為是因為自己額頭上炭畫的事情,而為了再得一片異香的綠肉,他毫不猶豫地就扔掉了自己的節操。
「哈哈哈哈……」
人們平時也見過這人犯傻,可今天竟然見他還竟是如此的無恥,所以都捧着肚子哈哈地嘲笑了起來。
四娘這時只是在嫌晦氣,要辦事時卻碰上這麼個貨色,真要跟他這種人夾纏不清就只能是將自己拉低層次。得乾淨同他拉開距離!
不然等以後等別人想起自己的時候,同時還會想起自己曾跟着這種貨一起出醜的樣子。
給大家帶來了歡笑是沒什麼啦,但這可是城北馬四娘!
她便在心中吶喊着:「人家可是混混,混混!懂麼?要的就是給人非常狠辣不好惹的印象,一個混混要是給大家帶來歡笑,那還不如去開個雜耍的班子呢!」
四娘在心有一個做城中惡霸的夢想,但無奈的她現在卻是在做着街頭推銷的商販,所以放開脾氣收拾這貨是萬萬不能的。
一想到將可能因此而損失很多很多的財貨和金餅,她的身段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她假笑着對那人問道:「想吃是吧?」
那人趕緊連連地點頭,然後「嗯嗯!」兩聲。
四娘聞聲又覺得不滿:「嗯嗯是怎麼個意思?這是人話都不說了啊……」
但她還是忍住了爆脾氣,把那心裏話憋進肚子裏,然後溫柔地笑着再問道:「很好吃是吧?」
「嗯嗯!」再是不停地點頭。
四娘趁此就大聲說道:「這是從別處打到的獵物,顏色和味道跟咱們平常吃的都不一樣,想要這肉的話,傍晚之前來北城酒肆,拿東西來換!
糧、布、金都可,到時候換回家去就可以隨便吃了!」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才恍然原來是攬客的啊,於是也就不客氣地過來伸手討肉吃。
那人再愚笨,經她這麼一說和眾人的反應也看明白了,這肉原來就是拿到這裏給大家吃的啊!所以就又把手抻直了伸過來,滿懷希望地想再討一片肉吃。
四娘見大家都過來了就知道目的達成了一半,所以就又開心又心疼地給他們挨個地發放肉片。但凡有將手伸過來的都得到了這美味,卻唯獨錯過了那繪額的笨人。
急得這笨人話都說不清楚,只能小步跺腳地「哎……誒……」做聲。
四娘看他這個樣子就解恨,但也有些於心不忍,欺負笨蛋也有點過了,就對他說:「我呢,是過來招呼人到酒肆買肉的,這你也看出來了吧?」
「嗯嗯!」又是連連點頭。
四娘白了他一眼,又是「嗯嗯」,你們全家都「嗯嗯」!
然後她還是耐下了性子對他說:「傍晚之前來北城酒肆,拿東西來換就是了。不過可得現在就跟你說好,到時候賣的可都是生肉,不像現在這些是我親自做好了的。
你把肉買回去了之後可得自己做熟了吃,到時候味道有差別,那也只是手藝的事。嗯?」
「嗯……」他好像是聽懂了,就點了兩下頭。
似乎是達成了共識了呢,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人群中有一人也伸手討要了,可眼見着數次身旁邊之人都得了肉,就自己到現在還沒得到一片,於是便不滿地說着怪話:「還從沒見過綠色的肉呢,什麼肉都不知道就亂吃,吃出病來了怎麼辦?」
四娘心裏就咯噔一下,想到:「這是碰上找茬的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就吃了半天而已,好像到現在還沒有出事的樣子,應該是沒事……吧」
心裏虛歸虛,但是這麼多年不服輸的經歷就使得她起了性子。她就從罐中再拿出一片肉來,然後伸手探到這人面前晃了幾晃,還問道:「香不香?」
那人的目光也跟着肉片晃了幾晃,奇異的香味混在腥臊的牛油味道之中,然後就在面前散發着香味飄進他的鼻孔,誘得他口水大增。
暗喜自己的小話算是得逞了,那人就立刻點着頭說:「香!」
「是吧,你也說香就好」四娘說完微微一笑,然後將這片肉從他面前移開,又往邊上走了兩步,轉而再次塞進那額頭繪畫之人的嘴中。
那笨人被拒絕之後本是很遺憾的,一臉的失落和渴望都表露在了臉上。可沒想到突然就得了這意外之喜,就再次用大嚼起來。
舌頭卷裹着嘴巴中的鮮汁和油香帶來的幸福鮮味,那一點的腥味就只是微不足道的瑕疵了。
他還欣喜地瞪大了眼睛,將上下嘴吧唧地山響。並喜樂地晃動着身子,拍巴掌含糊地贊道:「香,香啊!好吃,好吃!」
這笨人越是開心地贊好吃,剛才那開口挑不是之人就越覺得丟臉,也就對自己當眾被辱一事越覺得是憤憤不平。他憤怒地一攥拳、一瞪眼,脖子一梗便走上前了一步,然後又趕緊地後退了兩步。
走上前一步,是他深感不滿,要找馬四娘討個說法。
後退兩步,則是因為他眼睛分明看到四娘似笑非笑地就站在那裏,兩腳分兩邊穩穩地站定,手中的罐子卻在身邊舉到了齊肩高的地方。
他心裏一虛就脫口而出:「你,你幹嘛?」
「發肉啊,你吃麼?」四娘慢悠悠地答道,卻是將罐子又托高了半拳。
他見罐子被舉高了一些,心裏就更虛了,立刻高聲地叫道:「不——!」喊的時候將聲音拔高過度,到後面就撕扯地破音了,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
圍觀者這時已經看出他倆之間不對付了,他們也並不傾向誰,也不反對誰,而只是興致勃勃地看着熱鬧。
四娘逗着他問:「你真不吃?可惜還剩下最後一片的。」
說完就將那肉片用二指夾了出來,然後嘴一張、頭一仰地地就當着他的面把肉給吃了。還故意大聲地吧唧着嘴,並發出滿足的聲音。然後原將罐子舉回到之前的位置,彷佛這就是她平時的習慣一般。
這故意逗弄的舉動惹得幾人捂着嘴發出了竊笑。
那人瞪得臉紅氣喘的,但看着四娘陶罐在手高舉着也並不敢做什麼。嗯……其實就算手中沒陶罐他也不一定敢做出什麼來吧。
他只是接着話茬叫喊到:「不吃!我就不吃!我……氣死你!」他嘴上喊得響亮,腳下卻是一腳虛虛地後探,隨時做着準備跑掉的準備。
四
第132章 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