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麓水江面,月色悠悠。
突然,平靜的江面泛起一道道波紋,月光下,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突然出現在江中。
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密密麻麻的黑點全都是漁船,這些漁船來自各個方向,如同飛鳥一樣在江面上穿梭,隱隱約約都在向着一個方向匯聚!
啪!長杆一撐,一條漁船穩穩地橫靠在了城南的碼頭上,撐船的漢子把船停好之後,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坐在船頭看着江面發起了呆。
嘩嘩——
又一條船劃了過來,只見撐船之人把竹竿在船後一擺,船身橫着緩緩靠在了第一條船的一側,兩條船靠在一起,整整齊齊,好似拿尺子規划過一般。
嘩嘩——
接着是第三條船、第四條船……每一條船都橫靠在前一條船的南側,整整齊齊排了一列,整個過程除了竹竿划動水流的聲音,沒有一個人說話。
江面上的漁船還有很多,一條接着一條,沒有人指揮,也沒有人交流,就像排練了無數次,每條船都擺在了最合適的位置,然後靜靜的停泊在那裏。
咚!
終於,有一條漁船的船底觸及了另一側的江岸,再往南已經容不下一條船了,這時候江面上還有幾十條閒置的漁船,他們看到這個情況,緩緩划動船身,在江面上遊動着。
啪!這條漁船剛剛靠上岸邊,撐船人就把自己手中的竹竿橫在了船上,兩丈多長的竹竿橫貫了三條漁船,搭在了這三條漁船的船頭。
啪!就在第一條船的撐船人把竹竿橫貫過來的下一瞬,第二條漁船的撐船人也把自己手中的竹竿橫在了三條船的船尾
接着第三條漁船的撐船人把自己的魚竿橫貫在了第二、三、四條船的船頭,之後的船也紛紛如此……
搭船橋,這是一項麓水江兩岸流傳已久的技藝。
相傳數百年前兩岸之人的先祖逃荒至此,被濤濤江水阻斷前路,於是伐木造舟,排舟為橋,最終安然渡江,所以每年入秋之時,兩岸的青年就會聚在一起,在江中搭起船橋,以此紀念先祖。
當所有的竹竿都和船身捆綁好了之後,船上的人紛紛拿出一塊屋門大小的木板,這些木板很結實,往船身一鋪,正好堵上了中央部分的船艙。
當所有的木板都鋪好了之後,一艘遊蕩在江面上的船飛快的劃到了碼頭,對靠着碼頭的那艘船問道,「鋪好了沒有?鋪好了我就進城傳信了。」
「你是老吳頭家的兒子?」那撐船的人沒有立即回答,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
「你認識俺?」沒錯,船上的人就是一直沒有在城中露面的吳三。
「嘿嘿,俺不認識你,但是俺認識你們家的船。」那人指着吳三船上的雙槳說道,「怎麼,老吳頭沒來?」
「俺爹年紀大了,可經不起折騰!」吳三回道,「再說了,當初俺搭船橋也是一把好手!」
「不錯!有孝心!」那人笑了笑,接着說道,「傳信去吧,橋已經搭好了,也該讓人踩踩了。」
張碩是吃完晚飯的時候被司徒衛明找上門的,當時司徒衛明只是給了他一個消息,讓他在日落之後去城南,準備撤出縣城。
要突圍了,張碩從吳沛口中得知縣城守不住了的時候,他就明白,城裏的人必然是要突圍的,但是為什麼是城南?城南確實沒有流民,但是那裏有一條麓水江堵着,除非這個時代能夠造出一次承載千人的大船,否則根本不可能逃走!
這個時代有承載千人的大船嗎?張碩覺得,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時代的人想要造出這樣的船還得七八百年,至於那些漁船?開玩笑,如果真的用漁船,沒有個七八十趟根本救不走全城百姓,那時候人家流民早就圍上來了!
所以,張碩認為,這次「突圍」的人應該不多,這樣一來通過小漁船就能輕鬆逃走。
一開始,張碩還以為司徒衛明傳給自己的消息是絕密,結果他吃完飯出門之後才發現,街道上到處都是拖家帶口的百姓,他們一個個面露驚慌,行走的方向和張碩一致,都是城南。
張碩一路走來,陸陸續續看到了好幾撥百姓,他們帶着行李,三五成群,雖然有些混亂,但是一路上都有士卒巡視,沒有生出什麼大亂子。
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