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聲鐘響從連山寺中傳出,山中飛鳥齊鳴,樹叢涌動,萬般景象各異,眾生皆拜向這天鳴鐘聲,果不其然,來了第二聲。
晨曦卯時,天才微微亮,連山依在沉睡,而由得這聲鐘響,連山醒了,連山中的生物也醒了,各色各樣的叫聲從樹叢中傳出,倒也是一番風景。
少年僧人站在洪鐘前,咧開嘴笑着,雙手抱着巨大的撞鐘棍,又是用力一下撞向洪鐘:「聞鐘聲,煩惱輕;智慧長,菩提生;離地獄,出火坑;願成佛來度眾生嘞!」
咚咚咚連響起多聲鐘鳴,連山也甦醒了,眾多佛子從房中走出,打着哈欠,伸着懶腰,互相打着晨呼。
「淨成!」從少年僧人的背後傳來一個溫雅的聲音,少年僧人趕緊雙手合十,回頭望去,低頭拜禮:「方丈。」
少年僧人的對面是一個光頭白須老者,眼睛儼然是眯着的月牙狀,似乎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着的,單手持佛珠,另一隻手輕捻。
「頑劣登徒,晨鐘豈能如此兒戲?」雖然語氣似是責備,但是老僧的聲音甚是輕柔,連敲打少年僧人的力氣都是極小。
少年僧人吐了吐舌頭,立馬回頭再次抱住鍾棍,一邊撞着洪鐘,一邊搖頭擺腦:「南無大方廣佛華嚴經,南無華嚴會上活菩薩。」
聽着少年僧人的不住念叨,老僧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問道:「淨成,何日下山?」少年僧人依然在撞着鍾,嘴上卻停下來念叨回答道:「回方丈,今日便下山了。」
「山下龍虎盤,處處是兇險,淨成你要懂得進退,莽進成退,不退反進,你於寺中常年,多得道理,你不曉。」
少年僧人揮動着巨大的鐘棍,一下又一下撞着洪鐘,洪亮的聲音咚咚咚地傳開,就算是在連山山腰處,都聽的一清二楚。
但是少年卻從不曾露出疲態,依然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方丈放心吧,淨成不懂道理,只懂能說便說,說不過便打。」
「劣徒!」老僧忍不住吹起了鬍子,再次輕敲少年僧人的六疤光頭,少年僧人也不過躲閃,這一擊卻像春風佛面,撓得少年僧人心中溫暖。
「方丈,我快撞滿一百零八下了。」少年僧人忽然開口,語氣似有些落寞,老僧輕點頭:「這一撞便是九年九月九天,悟出怎得道理?」
少年僧人搖頭:「力氣倒是變大了不少,剛來的時候撞三下就累趴下了。」老僧大笑:「倒是撞出個野蠻子。」
少年僧人也大笑:「方丈,這是最後一下了。」老僧依然點頭:「那就好好撞最後一下吧,以後倒是沒有機會了。」
少年僧人深呼吸,用力地抱緊了鍾棍,身上根根青筋爆出:「方丈,淨成以後也不能叫您老人家起床了。」
「這最後一下,就當淨成送給連山寺的最後一聲鐘鳴!南無普陀山琉璃界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九華山幽冥界大願地藏王菩薩!」
雙手兀的送出,鍾棍如排山倒海之勢,頃刻間撞擊在洪鐘上,洪鐘咚的一聲出,鐘聲劇烈顫抖,聲音綿延不止,長出不停。
連山寺眾多僧人同時抬頭,也同時笑了,各個雙手合十,對着連山寺最高處的洪鐘輕輕屈身,有些低語呢喃:「九年九月九天,小師弟,願你成劣不成佛,成人不成聖。」
他身邊的僧人輕笑低頭:「倒也是一番苦語,小師弟不為常人,成佛當成金佛,成聖當成大聖,可若想安生,當成劣人。」
兩僧相視一笑,俱不再言語。
老僧對於這最後一下很滿意,眉飛色舞:「倒是這一聲撞出了連山寺的威風,有幾分老衲年輕時的樣子。」
少年僧人撓了撓空蕩蕩的後腦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出家人不打誑語,方丈你破戒了。」
老僧目瞪,手上捻佛珠的速度加快,似乎有些不開心:「不打誑語,打不得誑語,老衲怎麼是誑語!」
少年僧人雙手合十,輕輕屈體,他倒是不想與老僧鬥嘴,吵了九年九月九天,他何曾吵贏過一場?
老僧看着長鞠不起的少年僧人,捻佛珠的速度變慢了,輕輕嘆氣:「去寺中,換上便衣,今日起你便不是淨成。」
少年僧人依然長鞠,也不言語,老僧再次嘆氣:「紅塵多事,記得遇事多個心眼,凡塵中人,多半是不赤
第1章 字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