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宰輔李秋酒的對面坐着的是當朝皇后司馬氏,他穿着一件青衫,面容乾淨無須,頭上繫着一根白玉簪子,將參雜着白髮的長髮綁在了一處,形成了一團,如果他再穿道袍而不是青衫,他怎麼看都是一個道士。
事實上,李秋酒成為當朝宰輔之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前,他的確是一名出生於道教的道士。
與南方後周國信奉天主而設有國教一樣,莊姓所統御的領土之上也有宗教的存在,而且要比後周國還要更加的豐富多彩,百花齊放,單就道教而言,就有兩個發言地,一個是青雲山上的道觀,一個是五嶽上的道觀,兩個道觀之間素來有爭執,那就是誰是天下道教祖庭。
按理來說,五嶽上山出過道教先祖太白真人應該是道教祖庭才是,可當道士李秋酒成為當朝宰輔後,青雲山便說自己才是道教祖庭。
除開道教以外,還有少室山上的佛門也是自成一教。
道教宣揚清靜無為,佛門則是宣揚萬法皆空。
兩者之間又頗有爭執。
但因為大莊王朝和後周國不同,後周國是把教與國互通,形成國教,而大莊王朝則是任其發展百花齊放,不管不顧。
就連出生於青雲山上的道士李秋酒在成為宰輔大人之後也沒有說過青雲山才是道教祖庭。
離開青雲山多年,他還是喜歡繫着道髻,做道士打扮,大概是因為生活在那裏太久,一時之間改不過來,或者說他根本不想改。
司馬氏則是穿得極為繁瑣,但是頭頂那個皇冠看起來都很重,所以她不敢低頭,只能直直的坐着。
二人在下一盤棋。
司馬皇后捏起一枚黑色的棋子,然後作出思考狀,「四方皆穩,當落子於中央。」
她手指黑子,雪白如蔥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手中黑子就落在了棋盤的中間部位,落處旁邊有兩個黑子。
李秋酒並沒有拿起白子,而是先揣摩了一番棋盤上的走勢,這才伸手捏起一枚白子,沒有說話,直接落下,落子於北方。
司馬皇后說:「歐陽曲江派人傳來消息,發現蒙元國的幾個斥候在邊防線上徘徊,你怎麼看這種象限?」
李秋酒嘆了一口氣,「當務之急還是需得儘快找到國之重器,方可傳天子之位,這樣才能穩固朝綱,使得天下不亂,四方皆平,所以,無論落子於南方還是北方,都沒有效果,最重要的是中央。」
司馬皇后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穿戴在手臂上的那些或金或欲玉或金玉的鐲子手鍊都抖動了一下,碰撞到了一起,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悅耳極了。
她看着手上的裝潢,安靜了許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可是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喜歡黃金手鐲,喜歡金玉戒指,喜歡翡翠手鍊,喜歡一切奢侈而富麗堂皇的東西,所以當年她成為了皇后,而他成為了宰輔。
李秋酒也不出聲打擾,靜靜低頭看着棋盤走勢。
天下誰人都不知道當今表面鼎盛的大莊王朝其實已經油盡燈枯,但他知道。
他知道,但他不說,因為這是天意。
泄露天意,命不長久。
儘管他是當世為數不多一個進入比玄指更為高深莫測的境界萬象境的人,可在天意面前,任何境界都如螻蟻。
但同時,他也在思考。
以一生換她一個富麗堂皇是否值得?
司馬皇后搖了搖自己的手臂,聽着那悅耳動聽的聲音,她笑了。
「玉璽印子在其他的聖旨上也有,我們為何不能仿造一個,臨摹一個假的玉璽,將其蓋在先皇遺詔上,到時候你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讀,難道還不能安撫那些已經起了疑心的老臣?只要隆基順利登上大位,中央可定,天下還不能定嗎?」
「反正也沒有人要查看玉璽,誰會知道真假。」
李秋酒抬起頭,看着笑臉盈盈的司馬皇后,「但若是這時候有人拿出了真的玉璽呢?」
這是個問題。
「這我真的沒有想過。」
司馬皇后有些傷心。
李秋酒站起身來,長期盤腿坐着,腿有些麻,他彎腰揉了揉自己的雙腿,感覺好些了,挺直腰杆,整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