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百慧樓里,被二人掂記的君三公子正跟慕彥崢一起喝酒。
慕彥崢雖然刻意隱瞞了身份,從京城來玉城一直以龍瀟的名字示人,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慕彥崢神情悵然,他沒想到父皇這麼快就動了手,甚至不給龍家一絲機會,就這樣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勢將龍家幾位舅舅抓進了府衙大牢,聽說隔日就要被錦衣衛押解回京。
一旦被押解回京,那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所以咱們必須將他們拖在玉城。」君熠然道,「在玉城,至少可以保證他們的性命。」
慕彥崢看了君熠然一眼,良久才點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站了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去會會劉氓,看他怎麼說。」
劉氓是此次錦衣衛的頭頭,是他下令將龍家幾位老爺抓進大牢的,說是請他們去府衙詢話,誰想到當天下晌就被下了大牢,知府宋大人見是錦衣衛辦事,半點也不敢吭聲,夜裏才敢將消息透出來。
驚聞噩耗,整個國公府都亂了套。
年邁的國公爺又急又氣,當場就臥病不起。
看着黑壓壓一屋子向他討主意的人,國公爺禁不住黯然嘆息。原以為送了親妹進宮,又嚴禁龍家子弟入仕會讓陛下放心,然而到頭來一切都是徒勞…
這會兒其實他也沒有主意,但是作為龍家的大家長,他必須安撫人心,所以此刻明知禍事就在眼前,也仍然裝出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情,安慰大家幾句,就讓他們退下了。
「殿下呢?殿下如今去了哪裏?」國公爺在國公夫人的服侍下勉強坐起身子,有氣無力地問道。如今能夠救龍家諸人性命的,恐怕也只有殿下了。幸好殿下來了玉城,不然…連唯一的指望都沒有了。
國公夫人一邊抹淚一邊回道:「說是去了君家,走前還特意囑咐讓你好好養着,這事兒別擔心,他會想法子的。」
國公爺忍不住嘆道:「這孩子,就是懂事…說起來,是我們愧對了阿嬌,當年她死都不肯入宮的。」
國公夫人道:「這哪能怪你,陛下聖旨,誰敢不遵?只是咱們都沒有想到,陛下對龍家的猜忌,從沒有一日放棄…當年,咱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就是因為什麼都沒做才讓他心裏不痛快。終歸,這個皇上從來都不是胸襟開闊的主兒,不然,十三年前也不會鬧出那樣的慘劇…」
「所以他是為了這事兒耿耿於懷?」
「不然呢?」
國公夫人不吭聲了,半晌才又小聲問道:「那咱們崢兒,是半點機會也沒有了?」
國公爺道:「也不盡然。崢兒有沒有機會,得看咱們龍家能否躲得過這次劫難…」
聞言,國公夫人心裏更加發愁,慌亂得厲害,「算了,不要想了,好好歇着吧,我去前院看看。」
國公爺嗯了一聲,慢慢躺了下去。
國公夫人替他掖好被角,放下錦帳,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
外面天光已暗,又是一天過去了。
距離幾位舅舅出事已經過了四天,事情卻一點進展也沒有。錦衣衛一口咬定二舅三舅是主謀,將原本抓進大牢的欽犯救走了,為此不惜火燒府衙大牢,連帶燒死了幾個死囚,妄想李代桃僵,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火現場發現了二舅從不離身的玉佩。
慕彥崢當然不相信這所謂的證據,但是劉氓說除了物證,還有人證,那天當值的牢頭曾經親眼看到三舅給那個欽犯送吃食。只是眼下牢頭已死,只留下劃了押的證詞。
如此漏洞百出的人證物證,慕彥崢卻沒有辦法將它推翻。因為他根本見不到已經被關進大牢重點看守的龍家諸人,只從君熠然那裏得到他們暫時性命無礙的實情。
君熠然說,唯今之計,只有找到那幾個逃出生天的掌柜,才能證明龍家人的清白。但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哪有那麼容易找到…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窗外突然傳來響動。
慕彥崢一驚,三兩步急忙追出屋子。
庭院裏靜寂深深,少頃白虎匆匆走來,「殿下,怎麼了?」
慕彥崢疑惑皺眉,半晌搖頭,「沒事,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