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秋推開房門的時候,杜清已經在朦朦朧朧中睡着了,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手裏緊緊攥着先前杜秋放在床頭柜上的信紙,眼角還有一行未乾的淚痕。
杜秋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孩。女孩此時正皺眉頭,好像在着做什麼可怕的夢,杜秋悄悄地嘆息了一聲。
杜清今年十六歲,是杜秋的養父養母所生,也就是說當她父母去世的時候,她才九歲。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都已經步入學堂,漸漸離開父母的臂膀,開始學習、接觸這個世界。可是由於她身體的原因以及父母死去的打擊,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她就一直待在家裏,不曾去上學。平時都是杜秋上學,她在家裏自己看書,等到杜秋放學後再用學到的知識給她講解,直到三年前因為她的大病,杜秋選擇輟學打工後才停下學習教材。不過杜清並未停止學習,相反她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平日裏杜秋經常帶她去圖書館借書,幾年下來,鎮上圖書館幾萬冊藏書已經被她借閱大半。除了圖書館,有時候杜秋還會帶她去小集市里逛逛,見到一本有趣的古書或者十分新奇的書刊後就會買下來帶回家翻閱,若是買不起那杜清就會作罷,但是杜秋則不然,他會偷偷多去做一些兼職努力攢錢直到存夠後把那本書買回來。所以他們二人除了日常開銷以及杜清的醫藥費外,其他的收入幾乎都用來購買各種書籍了。
「這杜秋,對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愛惜,可對妹妹倒挺好的。」
在杜秋生命中,自養父母死去後,就只剩下杜清一個親人了,可以說她是杜秋生命中唯一的光,也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所以女孩對於那個少年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杜秋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撥順女孩額前被汗浸濕的亂發,本以為足夠小心,卻還是驚動了女孩。
女孩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悠悠地醒了過來。
杜清一睜開眼,便看到坐在床前少年的溫柔目光,頓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
儘管之前建立起無比堅固的心裏堡壘,以為自己可以足夠堅強,但是當這個自己唯一能敞開心扉面對的少年也是自己唯一會為之情緒失控的少年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這些巨大堅固的堡壘便再也無用武之地,頃刻間崩塌湮滅。
女孩掙扎地坐了起來,緊緊地抱住眼前的少年,將自己的脆弱委屈又哽咽地哭訴着。
「我……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為什麼要寫這麼嚇人的東西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嗚……」
杜秋看着懷中的少女,心裏突然湧上一種複雜的情感,也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記憶,還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他伸手輕輕摸着女孩的頭髮,嘴裏卻說道——
「杜秋已經死了。」
聞言,在懷中哭泣的少女的身子猛的一僵。
的確,杜秋沒想過隱瞞,他只是借用這個身體生活,幫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完成他願望,並沒有想過去扮演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他認為這樣不僅會活得很累,而且對於其他人來說更是一種欺騙,沒錯,他不會騙人,不,應該說是還沒學會怎麼騙人……
「杜秋在剛才已經死去了,我只是借用他的身體重生而已。我不是杜秋,但我想借他的身份生活,並且我已經吸收了他所有的記憶,所以,也可以說我就是杜秋。」
杜清慢慢從杜秋懷中爬起,靠着枕頭坐了起來,用手迅速擦乾淚水,抬頭看向杜秋。
「嗯,我知道了,秋是不會騙我的。」
杜清平靜的看着杜秋的眼睛,那一雙因為哭過而依舊通紅濕潤的眸子裏閃爍的卻是本不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睿智與冷靜。
「發生了什麼,能和我說說嗎?」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當她語氣略帶緊張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杜秋還是聽出了些許顫抖,並且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着被子,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杜秋也生了病,只是沒和你說罷了,就在剛才,他病發身亡了……」杜秋簡單地向女孩解釋了一下。
女孩聽後,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整個人顫抖着,儘管已經在強忍但還是有些不聽話的淚珠滴落在她手中的信紙上……
良久,杜清才重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