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遠帶着易舟來到後園子的時候,易白還坐在石凳上,恰巧背對着易舟,所以易舟能看到的,只是易白削瘦到不可思議的背影。
可即便是一個背影,也能看出他病得不輕,易舟同情地道:「他可真瘦啊!」
「病得太嚴重了。」陸修遠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心口疼得厲害。
易舟朝前走了幾步,從這個角度能看到易白的側臉,但是因為隔得太遠,再加上易白現如今的樣子與假死之前相比變化太大了,眼睛又覆了白紗,所以易舟沒能認出來,只是在看到的第一眼的時候心臟明顯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是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易舟很不忍心地開口問。
「嗯。」陸修遠眼睛已經紅了,「每天都得有人寸步不離地守着,做他的眼睛和耳朵。」
「好可憐。」饒是易舟這樣平日裏沒心沒肺的人聽了,也不由得心生憐憫,「他應該,連說話都不會了吧?」如此喪失了一切生存能力與身體本能地活着,或許比殺了他更痛苦。
「很少會說話。」陸修遠道:「與他溝通是十分困難的,只不過因為病的太重,他現如今基本也沒什麼特殊的要求了,只要按時餵他吃飯幫他沐浴看着他睡覺,伺候的人放機靈點,基本上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易舟更加的心疼了,小心翼翼地問陸修遠,「我能過去看看他嗎?」
「當然。」陸修遠並不打算避諱,甚至他覺得,易家的人都該知道阿白的處境,把從前欠阿白的給找補回來,至於易舟從這道門裏面踏出去以後會不會走漏消息,陸修遠就更不用擔心了,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封住易舟那張嘴。
易舟邁開步子,很快到了易白面前,他蹲下,仰頭看着易白,輕輕說了句什麼,石凳上的易白沒反應,易舟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是沒反應。
易舟咬了咬唇,轉頭看向緩步而來的陸修遠,「能摘下白紗讓我看看他長什麼樣嗎?」
陸修遠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樣吧,等我把他帶回房間再給你摘,現在外面太陽太烈了,會傷到他眼睛的。」
「好。」易舟站起來,與陸修遠一左一右把易白給攙扶回了房。
到了裏間,陸修遠並沒急着給易白摘掉白紗,而是看向易舟,問:「你方才說,我弟弟像你的一位友人,那麼,他還好嗎?」
易舟眼眸垂了垂,有很明顯的惋惜之色,「那是我兄長,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陸修遠面上露出幾分興致來,「所以,你是覺得我弟弟長得像你兄長?」
「不,不是這樣的。」易舟忙為自己辯解,「今日之前,我不曾得見過這位兄台的模樣,只是兩次見過他的背影,覺得他身上的氣質與我兄長頗為相似。」說到這裏,他嘆了一嘆,「想來是我至今難以接受兄長的死,所以因此產生了輕微的幻覺。」
「那看來,易公子和令兄長的關係很不錯呢。」陸修遠道。
「兄長他自小就沒娘疼沒娘照顧,自己性子又有些孤僻,我不一樣,我就是個臭不要臉的,所以不管兄長如何冷,我都能厚着臉皮接近他,藉機照顧他,只是…只是我沒想到兄長年紀輕輕就……」
聽到他泣不成聲,陸修遠也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阿白的遭遇,的確讓人心揪,不過聽起來,易舟暫時還不知道阿白的真正身世,那一會兒到底要不要讓他曉得呢?這是個很難馬上作出決定的選擇,但是又必須在這短短片刻的時間內拿出主意來。
想了片刻,陸修遠道:「如果你兄長是因為有難言之隱不得不以那樣的方式假意離開你們,那你會把他的秘密給泄露出去嗎?」
易舟腦袋一懵,「你在說什麼?」
陸修遠沒再重複,只是笑了笑,自己說得那樣清楚明白,易舟不可能沒聽到,他只是太過震驚了。
「陸少爺,你說的,可是真的?」易舟胸腔內心跳得很快,以至於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那雙眼睛不自覺地就慢慢放大,睜到不可能再擴張的地步。
原本是很嚴肅的場合,但陸修遠看到這一幕就是覺得很想笑,最終還是憋住了,依舊是雲初微口中那位偏偏俊雅的「貴族公子」陸修遠。
視線轉到易白身上,再好笑的笑話,陸修遠也笑不出來了
第270章 抉擇,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