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正不是沒想過雲初微會問這個問題,他只是沒料到雲初微竟問得如此突然。
接下來的一刻鐘內,雲正都是沉默的,眉間愁色不減反增。
雲初微垂下長睫,翹唇,「爹有自己的苦衷,女兒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在乎什麼商人位卑,我只知無錢寸步難行。」
雲正一陣接着一陣地嘆氣,苦口婆心,「微微,你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這次怎麼如此固執呢?你若缺錢,可以跟爹說,爹給你就是了。」
雲初微碾碎掌心的嬌嫩薔薇花,眸底冷冽而堅定,「爹也說了,女兒天資聰穎,那麼我想,這份所謂的『天資』,就該發揮所長用在需要用到的地方。女兒分明能憑藉自己的本事賺更多錢,為何非得要壓制住天賦而整天束之閨閣做不諳世事的農門小姐?爹從小就待女兒極好,吃穿用度皆比同村孩子高一等,女兒也承認,是您的諄諄教導才讓我有了今日的聰慧頭腦,可這些都只是能讓人高看一眼的名譽而已,並不能當飯吃的啊!」
雲正有苦難言,喉嚨緊得發疼。
雲初微慢慢抬起頭來,「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爹,唯獨開商鋪這事兒,是女兒心中所願,還望爹成全。」
「微微,其實你是……」雲正當然不會同意她去經商,眉心一蹙再蹙,險些失口道出她的真正身世。
話還沒完,就被雲初微笑言打斷了,「爹只是一時不能接受女兒出去拋頭露面而已,其實在咱們這樣的小地方,也沒那麼多講究的,女兒又不是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只是改進改進當下女子粉妝用品而已,這也算是造福百姓了,沒什麼見不得光。」
見雲正還是蹙眉,雲初微輕輕拉着他的胳膊直搖晃,嘴裏撒嬌,「爹,女兒向您保證,只做幕後東家,絕不去鋪子拋頭露面,就算去了,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好不好嘛!」
十五年來,難得雲初微如此堅持要做一件事,雲正終究沒能拗得過她,在哀嘆聲里點了點頭。
對於雲初微來說,雲正的支持比什麼都重要,開心了一整晚。
第二日天一亮就拿上地契和文書帶上梅子,又請門上趙伯趕牛車,主僕兩個去了縣城。
鄭家在縣城的這個鋪面的確是在黃金地段上,只可惜近年來香粉生意競爭過分激烈,鄭家又沒有推陳出新的意識,更沒有招牌特色,導致貨物一再被淘汰,早在兩年前就有衰頹之勢。
雲初微帶着梅子過去的時候,偌大店鋪只剩個灑掃的小廝,店內空空如也。
梅子眼一瞪,看着小廝,「怎麼回事,裏面為何空無一物?」
小廝茫然地看着二人。
雲初微拿出地契,「我是這家鋪子的新東家。」
小廝回神,不耐煩地應道:「鄭家連夜把裏面的貨物轉移到分鋪去了。」手中笤帚一扔,看向雲初微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恨,「既然你是新東家,那你自個兒請人來打掃吧!」
就因為鋪面的轉讓,導致他們好幾個兄弟全都被解僱,他恨透了這個新東家。
梅子大怒,「你怎麼跟東家說話呢?」
小廝挺挺胸脯,絲毫不甘示弱,「又不是你們付老子工錢,還想老子怎麼客氣?」
梅子眼神一厲,一擼袖子打算干一架再說。
雲初微制止道:「梅子,算了。」
說完,示意小廝收拾東西走人。
梅子看着空蕩蕩的鋪面,心中憤懣,「姑娘,鄭家也太過分了,賭約上說得清清楚楚,太太若是輸了,整間鋪面都是咱們的,他們怎麼能連夜把裏面的貨物全部轉移了呢?」
雲初微四下掃了一眼,微笑道:「沒關係啊,他們轉移了也好,省得我再花錢請人來把他們的東西扔出去。」
梅子愕然。
雲初微繼續道:「鄭家的那些貨物,還沒有一件是我瞧得上的,我要的,本來也就只是這間鋪面而已,有了銷售點,後面的一切都好說。」
梅子掰着手指頭,「這樣算的話,所有的東西都得過錢再買一遍呢,姑娘,咱們上哪弄這麼多錢啊?」
雲初微點點頭,「你說得沒錯,店鋪裝潢,裏頭的櫃枱、貨架以及其他細微末枝的東西,都得重新置辦,也都得花錢,少了千兩銀子,是絕對擺不平的,我手裏頭攏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