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出了皇城,早有馬車在外面等候,駱嵐已經脫了小太監的衣服,換上一件深色的兜帽披風,站在馬車前,猶豫了一瞬。
蕭沐又催促,「娘娘,時辰不早了。」
駱嵐抬目,朝着遠處望去,「咱們這是要出城嗎?」
「是的。」蕭沐恭敬道:「九爺已經給娘娘安排好了接下來的所在之處,至於東宮和尚宮局,自有屬下們會善後錦葵的事,您不必擔心。」
駱嵐眉心微擰,「能否帶我去一趟吳家?」自從雙兒早產後,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見她一眼,也不知這小閨女如今是個什麼狀況,身子可還挺得住,一想想,她這當娘的心裏就揪着疼。
「不行!」蕭沐堅決搖頭,「九爺的計劃還沒到您和公主相認的時候,提前走到這一步,會前功盡棄的。」見駱嵐有些堅持,蕭沐馬上跪在地上,「娘娘,卑職能理解您想見女兒的心,但也請您多為九爺想想,您該明白,為了設下這個局,九爺已經犯了欺君大罪,一旦稍有差池露出破綻,屆時整個蘇家都會搭上性命的。」
「你說得對。」駱嵐鄭重點點頭,「他的每一步棋都必須嚴格把控嚴格執行,因為算得過分精細,每一個點都是剛好到位的,一旦過了頭,便會釀出禍端。是我太過自私了,一心只想着去見女兒,卻把他的話拋諸腦後,改日見了他,我會親自給他賠罪。」
「卑職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提醒娘娘,如今您雖已獲得新生,但這並非絕對的自由,駱氏和蘇氏兩家幾百口人是生是死全都取決於您的一言一行之間,所以,還請您千萬謹慎再謹慎。」
「好。」
蕭沐這些人雖然只是蘇晏的手下,可在她眼裏,是救命恩人,所以她從來不會因為對方只是個跑腿的手下而在蕭沐他們面前端架子,一視同仁。
再沒耽擱,駱嵐挑簾坐上馬車,蕭沐親自給她趕車,過城門的時候只要亮出國公府的牌子,守城護衛是不敢亂搜車,也不敢為難他們的。
——
慈寧宮。
「稟皇上,太子殿下,賢王殿下已經在外頭跪了一個多時辰了。」慈寧宮的太監低聲說道。
赫連縉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沒吭聲,等着永隆帝發話。
「是你們讓他跪的?」永隆帝原本正在聽太醫匯報太后的情況,被那太監打斷了話,他抬起頭來。
「奴才不敢。」那太監嚇得一哆嗦,急忙跪在地上。
「既然是自願跪的,那他隨意好了。」永隆帝心不在焉地擺擺手,看似散漫,實際上暴戾的那根弦已經開始出現裂縫了。
女兒被人謀害早產,險些要了一條命,生母被蕭明汐那沒腦子的女人一剪刀刺中昏迷不醒凶多吉少,如今的永隆帝是一個頭兩個大。但凡知趣點的人,不都該審時度勢要麼幫他想辦法解決問題,要麼躲他遠遠的麼?一向沒腦子的大兒子都知道龜縮在府上不出來,老三倒是好得很,主動送上門來了。
永隆帝有個脾氣,每次他心煩得頭大如斗的時候,哪個兒子先送上門來,他就拿哪個開涮,包括以前的赫連縉也是一樣,只要來的不是時候,必定少不了他老子的一頓削,要麼把他罵得狗血淋頭,要麼踹他幾大腳將他扔出去。
不過區別在於,不管永隆帝是打是罵,赫連縉他從來都不在意,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出門就給忘到腦後,下次再來御乾宮,一言一行照樣能把永隆帝刺激得暴跳如雷。
但換了其他皇子就不行了,一旦被打被罵,他們就覺得自己在父皇心裏的分量肯定減少了不少,從而做出兩種反應:要麼,從此後唯唯諾諾,永隆帝說什麼他就是什麼,譬如魏王赫連洵;要麼,把永隆帝對他的打罵一筆一筆記在心裏,想着等某天翻身一起討還回來,譬如賢王赫連鈺。
赫連縉站起身,親自倒了杯茶遞給傳話的公公,「賢王心誠,想來也知養母十惡不赦輕易贖不了罪,看這樣子,怕是得跪到天黑了,你去給他送杯茶解解渴,天怪熱的,仔細一會兒因為中暑被送回宮,那他這幾個時辰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那公公接過茶,不敢置喙主子的言辭,捧着茶走到外面。
赫連鈺正準備站起來,那公公就發話了,「賢王殿下。」
赫連鈺沒吭聲,抬起頭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