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蘇家赴宴這件事,最平靜的人是雲初微,最激動的是雲綺蘭,最焦躁的,莫過於雲靜姝了。
她幾乎一天要往香樟閣跑三回,時不時抽調一些問題問雲初微,一直要問到她滿意的答案才肯離去。
雲靜姝為了不嫁入蘇家拿出了如此耐心,雲初微也不好拂人面子,假意奉陪。
除了雲靜姝那頭的培訓,教授禮儀的許嬤嬤、教授書文的方老先生以及教授古琴的女先生都沒閒着,全部按照范氏安排的課時準時來香樟閣給雲初微上課。
不會的東西裝會,很難。
但會的東西裝不會,極其簡單。
雲初微完完全全投入了她給自己設定的「草包」角色,學得認真,卻因為「資質愚鈍」,學習的成效不是太明顯。
范氏見一次憂心一次。
蘇府宴會前一夜,范氏急得睡不着覺,五更天不到就來了香樟閣。
雲初微還在睡夢中就被叫醒,心頭憋了幾分火氣。
旁人不曉得,還以為范氏有多關照雲初微,生恐她哪裏出了紕漏,竟連覺都不睡就親自來指點。
事實上,只有雲初微知道,范氏之所以這麼做,就是不想她在蘇府賞花宴上出醜連累了雲靜姝。
有生母如此,叫人如何不心寒?雲初微簡單穿戴好,坐在鏡台前。
「微姐兒。
」范氏滿臉焦急色,「這幾天靜姐兒教給你的那些,你可都記住了?」雲初微一言不發。
范氏臉上急色更甚了,「好孩子,你告訴娘,你此去蘇府,有沒有把握應付得了蘇家老太太和四房主母玲瓏郡主?」雲初微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轉回身子,清涼的眸光逼視着范氏,「我能否問太太一個問題?」范氏愣了愣,「你只管說。
」雲初微道:「我分明自小就身體康健,更沒有『體質虛弱』一說,太太為何要對所有人撒謊?」她眨了眨眼,看起來好像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在問一個很費解的問題。
范氏緊抿着唇。
雲初微又問:「太太讓我回府的目的是什麼呢?是突然想起有我這麼個女兒,覺得心中愧疚想把我接回來以彌補這十五年來對我的虧欠,還是說,想利用我回來做個交易?」范氏渾身一僵,「微姐兒,你……」她想不明白,素日看起來憨厚老實的雲初微,今日怎麼會問出這樣犀利刁鑽的問題來。
雲初微在鄉下長大,過慣了苦日子,能嫁入蘇家這樣的百年世族,況且未婚夫是蘇老太太的心尖寵,雲初微過去就是少奶奶,好日子都在後頭,她應該更高興才對的。
「太太你……真的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嗎?」雲初微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范氏,臉上冷意如霜凍。
范氏不由心顫,「你這是說的什麼渾話,你自然是我的親生女兒,否則我怎麼可能費盡心思讓你嫁入蘇家這樣的豪門?」雲初微突然笑了,「既是親生女兒,那你明知我連見都沒見過我那未婚夫,為何還要上趕着讓我去嫁?」范氏哽咽道:「孩子,這是聖旨賜婚,咱們忤逆不得的。
」雲初微再一次冷笑。
「在我踏進侯府大門之前,太太怕是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的吧?」范氏攥緊繡帕。
雲初微只當她默認了,「聖旨是在我入京之前就來的侯府,既然那個時候連太太都不知道我的名字,皇上他老人家又從何得知我叫什麼?」范氏呼吸一窒,「微姐兒,我……」「所以,聖旨上並未點名讓我雲初微嫁去蘇家,是嗎?」說到最後,雲初微嘴角輕輕翹了起來,一雙清透的眼眸中滿是諷刺與冷嘲。
「府上所有人都知道,我與雲靜姝是孿生,那麼同為你的親生女兒,為何你不願讓雲靜姝嫁過去,而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范氏眼眶一澀,身體細微顫抖起來,往後退了一步,辯駁道:「靜姐兒她已經有了婚約。
」「這婚約,是賜婚聖旨下來以後才有的吧?」雲初微這幾日已經打聽得很清楚了,三皇子赫連鈺之所以會突然去永隆帝跟前求娶雲靜姝,全是雲靜姝私底下撒嬌扮可憐的成果。
但永隆帝至今都沒點頭,所以這兩人根本就沒有「婚約」一說。
不過就算沒有婚約,雲靜姝的名譽也在三皇子求娶事件中受到了波及,蘇家門第清貴,絕無可能讓一個與其他男子有過緋聞的姑娘進門,嫁過去的人選最終還是會落到她雲初微頭上。
不得不說,雲靜姝這一招自損名聲的逃婚,實在是高。
范氏徹底沒了聲。
雲初微重新坐回鏡台前,拿起象牙梳輕輕梳理着如瀑長發,從銅鏡里能隱約看到范氏略白的臉。
「姑娘,衣服送來了。
」外面傳來白檀的敲門聲。
雲初微道了聲「進」,白檀輕輕推門進來。
見到范氏也在,忙行了禮。
范氏站直身子,臉上的煞白也褪去幾分,囑咐:「好好伺候姑娘梳洗,廚房已經在準備早飯,一炷香的時辰以後去廚房取來。
」白檀屈膝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