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怨憤的表情,在尹綺琴面前不存一絲掩飾,咬着牙道:「奴婢還是對她太寬容了些。」
「你何曾愧疚於我?」尹綺琴眼中閃過一抹譏誚,很快又化作悵然。
「是本妃對不起明辰啊,至今也沒查的兇手。」她略作停頓,餘光窺見明曦的面色漸漸黯淡,方啟唇道:「也怪那墨紹遠,堂堂一個將軍,竟然讓你們姐妹做箭靶,自己逃命去了,可惡可恨。」
的確萬惡不赦,明曦握着茶杯的手漸漸收緊,幾滴滾燙的茶水滴在手上,也渾然不覺。
她滿腦子裏只有仇恨,若不是墨紹遠,她姐姐怎會枉死?
如今他的女兒墨煙微,又奪去了她的摯愛,憑什麼?
憑什麼她為了凌棲遲失去姐姐,失去貞潔,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管是為了自己,為了姐姐,墨煙微都得死!
「墨煙微!」明曦的眼神變得凌厲,她看似嬌弱的身子裏,竟藏着這麼大的力量。
這是尹綺琴樂見的,她端起茶杯,輕啄一口。
「曦兒,你也看開些,算了吧!畢竟她已是煜王妃了,還為煜王誕下了孩子,不是輕易能動的。」
尹綺琴的話果然直戳明曦的痛點,她所有的不甘、不滿都化作胸中怒火。
「王妃不要再勸了,父債子還,明曦一定要她的命,以祭姐姐在天之靈。」
明曦帶着洶湧的仇恨而去的,尹綺琴心中卻無比暢然,有人肯幫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她一貫柔和的臉,慢慢被陰鬱之色掩蓋,唇角勾起冷森森地笑意:「青文,讓我們的人都先歇歇。」
「王妃的意思是……借刀殺人?」迴廊的拐角處,走出一個黑衣女子,她烏黑的頭髮乾淨利落地束起,面容冷峻,若不是細膩的聲音,根本分辨不出是個女子。
「我們就權且看看這場好戲。」尹綺琴纖纖玉指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仿佛一切盡在她手心。
「可是皇上那裏……」,青文猶豫了,「而且王妃連明曦到底要做什麼都不問嗎?」
「需要問嗎?」被茶杯擋着,尹綺琴臉色的陰鬱更濃,淡淡道:「皇上與本妃要的都是一個結果。至於她要做什麼,可都與本妃無關吶。」
青文聽明白了,明曦不過是尹妃手中的一子,若事成自是皆大歡喜。若事情敗露,她隨時都可以撇清關係。
可青文是皇帝與尹妃的中間人,她了解皇帝的脾氣,若此事遲遲沒有進展,她定逃不了責罰。
想到此,她不由得脊背發冷,拱手向尹妃一拜,「其實用不了這麼麻煩,青文可以……」
她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筆畫,「青文可以速戰速決,絕不拖累王妃。」
「怎的你以為凌棲遲就是吃素的?」尹妃媚眼一斜,「恐怕你的劍還未出鞘,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況且……」尹妃在心中一陣嗤笑。
況且凌棲遲既視墨煙微為珍寶,怎麼能讓她死的如此輕易呢?
——————
習風築里,礙着煙微的明令,采萱和秋靈也不好擺臉色給明曦,一切看上去歲月靜好的樣子。
這日天氣不錯,陽光和煦,微風徐徐。
采萱抱着初兒在迴廊下曬太陽,剛剛十幾天的嬰兒,不懂人世煩惱,盯着自己的娘親樂呵呵的,笑個不停。
而他的娘親滿心還記掛着荷花釀之事,趁着天氣好,在桃樹下尋思着如何封壇。
煙微有些悔恨當時為何一口答應凌棲遲為他釀酒了,對這個她當真一竅不通。
她懊惱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往日看着別人做是很簡單,怎麼到了自己這裏,糊了一手的泥,還是沒將酒罈封嚴實呢?
「把本王的孩兒,晾在一邊,你卻有心在牆角玩泥巴。」一雙手從身後抱住她,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着些許調笑。
煙微鼻頭一皺,側過身來,恰靠在凌棲遲寬厚的胸膛上,「我哪裏是玩泥巴,還不是為了你!」
凌棲遲的目光隨着髒兮兮的手往下移,原本嶄新的酒罈已經通體是泥。
他頭往後一縮,倒抽了口涼氣,「你是打算讓本王喝酒,還是喝泥?」
嫌棄之色溢於言表,煙微更懊惱了,
第七十四章 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