譏諷的語氣從頭頂上飄過來,凌棲遲胸中立刻悶了一股濁氣,可畢竟有求於人,只得笑盈盈道:「臣弟今日來是求皇兄賞賜千年野生,臣弟感激不盡。」
「想是墨側妃的病還沒好?」皇帝對煜王府的事可謂了如指掌,眉峰一挑,有意無意地調笑,「此事你與皇兄私下說便好,朝堂之上,煜王也別失了輕重啊。」
皇帝既有意拿他說笑,凌棲遲也不得不奉陪,一臉悽然,「墨側妃病重,臣弟實在無心其他。」
這一副深情繾綣的樣子,到了朝堂之上就儼然成了笑柄,嗤笑聲不絕於耳。
「煜王爺還真是個痴情種啊!」
「煜王爺灑脫,老臣佩服。」
……
一群人早已摸清了皇帝的脾性,你一言我一語,個個綿里藏針,話裏有話。
皇帝也總算被逗樂了,哪怕是對凌棲遲的一番調笑,都讓他心情愉悅。
「好了好了!煜王也是一時心急嘛!」皇帝廣袖一揮,制止住大廳里的竊竊談笑。
好話壞話都讓他一人說了,凌棲遲聽得作嘔,還不得不配合他演戲,「皇兄大度,那野山參……」
「這有何難?」皇帝暢然一笑,朝周公公使了個眼色,一隻錦盒就被呈到了眼前。
就這麼容易?凌棲遲一時未回過味來,也不敢輕易接過人參,就這麼僵持着。
「煜王要的不是這個嗎?」皇帝的笑意更甚,只是無論怎樣都讓人感覺冷森森的。
凌棲遲心裏發毛,野參顯然是皇帝事先就準備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呈上來吧。
他心裏越琢磨,越覺得蹊蹺,天上哪有掉餡餅的時候?
他狐疑地目光徐徐掃視,乾脆直接道:「皇兄大恩,不知臣弟何以為報?」
皇帝眼裏泛着精光,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餘光偷偷掃過尹相國,忽而神色就黯淡了下去,澀然道:「朕的確有一事與煜王商議。」
跪在御案下的凌棲遲將那個詭異的眼神盡收眼底,後背一陣發涼,暗道不妙。
見凌棲遲抿嘴不語,皇帝站起身來,親自將人扶起,「煜王難道不肯?」
「臣弟不敢!」縱是千難萬險,有什麼比救回煙微的命更重要呢?
「煜王果然明事理。」皇帝的臉色露出欣然的笑容,但只是片刻,又恢復成一片黯然。
「煜王知道皇兄子嗣不多,三個兒子也都資質平平。」皇帝長嘆一口氣,悵然道:「皇兄一直想從幾個兄弟府上過繼一個麟兒,煜王以為如何?」
這話聽得凌棲遲一陣心驚,他萬沒想到煙微剛誕下孩兒不到一日,就給這些虎狼盯上了。
這哪是過繼?分明就是囚禁!
「吾兒愚鈍,空難當大任。」凌棲遲婉言推辭。
皇帝卻佯裝聽不出來,繼續笑盈盈道:「煜王\謙虛了,以煜王和墨側妃之資,生出的孩兒也定不會差。」
皇帝話裏有話,步步緊逼。這是他一貫對凌棲遲的態度,可是這次他要的是凌棲遲的孩子啊!
試問有誰能甘心將自己的孩子拱手送與他人做人質?
凌棲遲的眸色愈漸凌厲,利刃一般直逼皇帝,冷聲強調:「吾兒愚鈍,恐當不起皇兄另眼相待!」
咫尺之間,皇帝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涼,那寒意越收越緊,引得他毛骨悚然。
皇帝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卻一眼瞟到了那支野參,心中俄而平靜下來。
主動權不還掌握在他手裏嗎?
他倒不信凌棲遲捨得犧牲掉墨煙微,更何況犧牲掉又如何?反正怎樣他都不吃虧。
皇帝的神色漸漸平和,又跨步上前,意味深長道:「把三王子接到宮裏來,煜王才好安心照顧墨側妃啊。」
凌棲遲聽懂皇帝的意思了,他收回視線,看着近在眼前的野山參,心中百感交集。
這樣的選擇太過殘忍,他隱在袖口裏的手已經青筋隆起。
良久,緩緩鬆開。
煙微的命危在旦夕,孩子的事情還有機會另想辦法。
更何況皇帝只是想以孩子威脅他,只要他不動,孩子一定無恙。
凌棲遲微閉雙眼,將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