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咖啡廳,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下起了小雨,剛走了幾步小雨轉作了傾盆暴雨,路上的行人像受了驚的兔子,踩着濺射的水花四散尋找避雨的地方,只有秦揚孤獨的身影在暴風雨中緩步前行,他右手握着拳頭,淡淡的血水不斷從掌沿溢出,很快又被雨水衝散。
青銅晷是老秦家的傳家寶,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畢業前秦揚把它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了柳瑤,也許青銅晷本身價值並不高,可在他心中卻是最珍貴的東西,哪怕被人棄如敝屣,他也要牢牢攥在掌心。
大雨不知下了多久,渾身濕透的秦揚回到了自己的租房,一間堪堪十平米小房子,一床、一桌、一個足球大小的亞力克金魚缸、幾個大小不等的收納箱就是他所有的家當,樓房格局酷似舊時的跑馬樓,分割出十間小房,美其名曰,單身公寓,就這樣一個小房子,每月去了他三分之一的工資。
房間雖小,也是一方小天地,正應了那句俗話,一進房間就上床。
嘰拉着兩隻灌滿雨水的鞋子走進房間,身心疲憊的秦揚忽覺腦海中一陣眩暈,渾渾噩噩脫去身上的衣物一頭倒在床上,昏沉沉睡了過去,他的右手始終緊握着拳頭,一條亮晶晶的鉑金鍊子順着拳心滑落。
糟糕透頂的心情淋了一場雨,秦揚病倒了,他感覺自己前一刻還架在火爐上烘烤,剛烤個半生不熟又囫圇投入冰窟,冷得他渾身哆嗦,想睜眼卻發現提不起半點力氣,只能在冰火兩重天反覆煎熬。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秦揚感覺自己動了,身體仿佛在飄,不管他怎麼努力也沒辦法睜開眼睛,耳邊依稀能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有急有緩,至於說了些什麼昏昏然聽不清楚。
「醫生,我哥們是個天然受,兩天前剛受了一個無情婊一萬點暴擊傷害,看到他病成這樣我特喵的就……藍瘦……香菇……他不會領盒飯吧?」
一個戴寬邊眼鏡,身材消瘦的年輕人拉着醫生的胳膊焦急詢問,滿口都是網絡用語,愣是把白大褂醫生問得直翻白眼,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這貨叫杜開新,綽號有兩個,不熟的叫他『老杜』,知根知底的叫他『雞婆』,自由職業者,mit計算機系博士,是秦揚為數不多的死黨之一,別看這貨一副鈣鐵鋅硒什麼都缺的模樣,對朋友那是掏心挖肺的鐵,他的朋友也不多,一巴掌絕對能數過來,全公,連個留長頭髮的都沒有。
白大褂醫生被杜開新問得雲裏霧裏,只能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朋友診斷為風寒感冒,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導致病情加重,我們已經採取了相應治療措施,現在還需要住院做進一步觀察。」
「照您這麼說他不會領盒飯咯?」杜開新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大氣,醫生皺着眉頭往後退了兩步,這貨口氣太重,戴着口罩也受不了那股子味兒。
杜開新是個聰明人,見醫生臉色不對頗為歉意的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無傷大雅的小習慣,一緊張就喜歡吃點營養豐富的新鮮水果。」
醫生用筆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咬了咬牙問道:「你吃了什麼水果?這味道……真的很特別。」他很好奇這貨到底吃了什麼新鮮水果,居然能散發出一股子口罩擋不住的熱翔味道。
杜開新嘿嘿乾笑了兩聲:「水果之王,金枕榴槤。」
醫生臉上露出一種大白天見了鬼似的表情,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碰上這麼一號極品,給他不算豐富的人生閱歷上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杜開新一溜小跑來到病床前坐下,從隨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個透明食品盒打開,撮指捏出一塊軟糯的榴槤肉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咽下肚去,嘴裏開始絮絮叨叨。
「揚子,醫生都說不會領盒飯了,乾脆醒來跟我一起吃榴槤唄,犯得着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麼?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男女相愛只不過是為了繁衍後代,只有男男才是真愛,哥們這是開導你,就算你不找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你又何必單戀一枝花,柳瑤不算一支花,挺多算個豆腐渣……」
「雞……婆,你少說幾句行麼?」
躺在病床上的秦揚雙眼睜開了兩條窄縫,有氣無力的抬起右拳。
「聖母瑪利亞保佑,你小子醒了!」
第二章 風味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