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官雲來說,風不是什麼不可捉摸的東西,在常人眼中看不見摸不着的空氣流動在這個少年眼中就像空白畫布上的油墨一樣顯眼。
他很小就有控制風的能力,這孩子從小並不合群,不喜歡與族中的兄弟姐妹們廝混打鬧,年幼的上官雲常常坐在門前冷眼旁觀其他孩子的嬉鬧,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因為他有自己的秘密。
他敢做別人都不敢做的事。
最開始上官雲是無意間在家族裏的堂兄們口中聽說了這件事……那些大孩子經常聚堆出去玩,他們漫山遍野地瘋跑尋求刺激,某一日忽然有件事在後輩們之間傳開了,家族後山有人發現了一座極其陡峭高聳入雲的斷崖,年輕人們為了證明自己的英勇和無畏開始爭相爬上懸崖,然後綁着繩子往下跳。
這本來只是個試膽的遊戲,但在年輕人們的瘋狂下逐漸演變成男子氣概的表現,敢於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人被認為是真正的男子漢,他們開始嘲笑譏諷那些膽小鬼,並罵他們不算男人。
這一切原本與上官雲無關,跳崖只是大孩子們之間的遊戲,那時的上官雲才五歲,沒人會嘲笑一個五歲的孩子沒有男子氣概。
但上官雲很好奇,所以他瞞着父母偷偷跟着族裏的兄長們爬上了山崖。
那是上官雲第一次站在那樣高的地方俯瞰大地,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鋪開,曠緲的天風拂過孩子的臉龐,從那一刻起上官雲就愛上了站在高處的感覺,因為站在那裏,他能擁抱天空。
斷崖確實極高,上官雲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爬上來,餓得飢腸轆轆。
無怪乎那些人為什麼會把跳崖的遊戲當做男子氣概的表現……正常人站在崖邊往下看一眼都會嚇得雙腿發軟,真正敢一躍而下者絕對膽色過人。
這個遊戲非常危險,兄長們都是瞞着族裏的長輩偷偷跑來這裏,雖說是大孩子,但歸根結底不過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的修為最高不過玉玄五六層,對功法的領悟還處在一個非常初級的階段……只繫着一根繩子往下跳,萬一出事,他們是絕對無法自救的。
五歲的上官雲也模仿兄長們在自己的腳上繫上繩子,然後站在崖邊,深吸了一口氣,和其他人多半是炫耀性質的表演不同,上官雲獨自一人站在這裏,四周空無一人,他沒想做給誰看……他只是覺得天空就在他的眼前,第一次這麼近,近到觸手可及。
然後他跳了下去,那一瞬間這個五歲的孩子仿佛在擁抱整個世界。
滿耳都是呼呼的風聲,上官雲開始理解為什麼有些人鍾愛這個遊戲……這實在是太刺激了,他從高空墜落,天空在四周旋轉,整片大地都向你迎面撲來。
懸崖上的繩子開始迅速收緊,它被牢牢地綁在了崖邊的一棵大樹上,按照常理一個五歲孩子的體重不可能扯斷這麼粗的繩子,上官雲後來推測原因大概是太多人使用過那條繩子,它已經被粗糙的樹皮磨得非常脆弱了。
繩子在繃緊的瞬間斷裂,上官雲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他翻滾着像斷線風箏那樣筆直地落了下去。
當上官雲意識到不對勁時他已經失去了幾十丈的高度,在自由落體的情況下落下這樣的距離也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時間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混亂,他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上官雲沒法自救,他的修為太低,想要學會飛行至少要到玉玄後期的水準。
如果從這麼高的地方直接摔在地面上,他會粉身碎骨。
難道就要這麼死了麼……男孩呆呆地望着天空,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一刻究竟過了多久,可能是短短的一瞬間,也可能長得像一個世紀,在那段時光中他不停地墜落,狂風和雲霧都從自己身邊掠過,多年以後上官雲仍然常常在夢中回想起那個場景……沒有止境的墜落,仿佛從天堂墜向地獄。
孩子無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天空上的流雲。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父親和長老們對自己說的話,大殿之下長輩們注視着他褐色的雙眼,說:「你是上官家的孩子,你將以風云為名!」
孩子忽然攥緊了拳頭。
五歲的男孩爆發出與年齡不符的長嘯,他張開雙手,呼嘯的狂風從他幼嫩的指間吹過,上官雲忽然看清了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