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撐着頭,重新翻開手中的書,視線在字裏行間掃過,正文的內容與序言一樣不明不白,蕭凜作為一個從人界上來的學生,第一次真正感知到自己的無知。
他環顧四周,有明亮的光在對面的黑暗中緩緩移動,他知道那也是學生,有些人手持月光石在圖書館漆黑的走廊上來來去去,這些小小的光逡尋在茫茫書海里,蕭凜聯想到大海里的孤舟,稍不注意就會傾翻在無邊的水裏。頭頂傳來嗵嗵的腳步聲,有人在自己的頭頂走過,圖書館裏的學生不多,在同一條走道里碰上人的機會不大。
少年低頭,他端坐在一點燈光下,細細閱讀攤開在腿上的書,他的視線在紙頁之間穿梭,一副浩大的歷史畫卷在少年眼前緩緩攤開,當那些塵封埋沒的往事在他面前浮出水面,對仙界一無所知的少年有幸一睹歷史的真容。
「福臨四十八年,天降大火,中土人界兗州,燕州,滄州,揚州,幽州,錦州,荊州,廬州,晉州九州遭難,焚天烈焰連燒四十九日,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十人齊聚重啟議會,余奉天尊令下界救災,世道不平魑魅橫行,人界赤地千里哀鴻遍野,吾等仙界修士當以天下為己任,斬妖除魔除惡務盡。」
「福臨五十六年,余至人界已八年有餘,行跡遍佈中土,除三州妖邪,解六州大旱,終保中土平安,六月六日金頂傳令,命吾等返界復命,六月八日,余率律法部裁決司,文工司,緝妖司,除魔司,藥監司,統界司六司人馬拔營,備翌日班師,豈知當夜變故陡生。」
作者的敘述風格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想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讓作者也極為震驚。
「余借宿廬州青松山泊井寺,邀裁決司中書陳坤手談一局,一子未落,左右通報一奸細落網。」
「余至中軍,外觀此人樣貌不過尋常百姓,細查其氣如深山幽谷,邪氣叢生,余等探其來歷,豈知竟牽出一樁驚天之秘。」
「其人神智不清,思緒紊亂,藥監司服以吐真丹藥,方知其乃『天誅教』教眾。余顧左右,皆不知何謂天誅之教。余等本未在意,此地瘟疫橫行人倫顛倒,三教九流四方而立,實乃紛亂之世,區區人界教派,余等仙界修士尚未置於眼中。」
「正值返界前夕,諸多事務繁雜,來往文件堆積如山,盡餘一人處理,實無精力過問此等小事,余全權托於陳坤,誰知大禍由此而起。」
「陳坤乃裁決司中書,律法部十三紅衣太保之首,步入上玄巔峰境多年,修為精深,一手搜神奇術出神入化,當晚處以此人搜神,第二日竟病倒營中,余大驚之下前往探視,陳坤臥病在床面若死灰。」
「陳坤攀住余手,口舌暡動,左右言其念念不止,余附耳聞其所言似僅一字,因其音細弱難辨,故未能明。」
「後余出帳,觀遠山影影綽綽,月明星稀,思緒四起,一念之間突明陳坤所言,大驚之下竟手腳震顫怔怔不得動,至此余終明陳坤念念不忘者為何物。」
作者的筆劃在這裏猛然一抖,最後一個字超出了行間,蕭凜的視線後移,看見了當年陳坤臥病在床仍念念不忘的東西,作者在這個字的前後都空出了大片位置,這個字孤零零地待在紙上,蕭凜知道這是作者無心但刻意的舉動,就好像不想讓它靠其他字太近。
蕭凜注視着這個字,一筆一划中規中矩。
「魔。」
蕭凜不知道福臨四十八年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這本《獵魔》成書於何時,但根據字體判斷這至少是三千年前的東西,蕭凜想起在滄州城裏看見的那些古董,那些青銅器上鐫刻着銘文記錄了一場大劫,莫非就是文中描述的天火降世?
蕭凜怔怔看着那個魔字,心裏隱隱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他能確定這本書的作者是個大人物,能直接受命於十人議會,統領律法部的六司,應該不會無聊到胡編亂造來消遣後人。
這個陳坤是律法部中裁決司的中書,裁決司蕭凜沒聽過,他只聽說過交通司,但這不妨礙他推測出這個裁決司是十三法司之一,這個陳坤是律法部中的大人物。作者描述他的修為「上玄巔峰」,想來是能排山倒海的強大實力,卻因為搜個神而病倒了?
對於搜神,蕭凜略有耳聞,這要托石人的福,那尊泥胎在上課時偶然提到這麼個玩意,石人本身對
第六十五章 千年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