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憲成與葉梓交鋒兩個回合,都沒能難倒對方,算是打了個平手。
這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沒人能想到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居然能在堂堂東林書院院長顧憲成面前堅持兩個回合……就單憑這一點,葉梓從此在士林之中也是立於巔峰之上的人。
老人非常驚訝……他一開始以為這個年輕人不過是為了博得一個名聲,所以明知不是對手也要來挑戰自己,但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少年是真的來問道的,他的學識之廣領悟之深未必弱於自己,想到這裏,顧憲成暗暗嘆了口氣……如今果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自己老啦。
不過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師出何人?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教出這樣的少年天才?
顧憲成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有六十年沒有登上過座高台,這些年來他隱於書院之中專心教書,當年逼人的銳氣與威勢逐漸消磨在講台和不聽話的學生之間,他握着戒尺在教室里左右踱步敲敲打打,原本曾經質問天下同道的厲喝用來大呼小叫阻止學生胡作非為,他的心胸本有天地一般寬廣,卻甘願守在方丈之間,年輕人們不再知道天下儒宗顧憲成的威名,老人只是個頑固不化板着面孔的山羊鬍子。
戰士放下了手中的刀劍離開戰場,舉起鋤耙在鄉間耕種,他變得蒼老而無力,不再有人知道他當年的事跡,不再知道他那雙握着鋤柄的手曾經握着劍柄斬盡天下同道。
但烽火終將燃起,當熾灼的烈焰燒遍大地,曾經的戰士會回憶起當初的崢嶸歲月和生生死死,那些年裏他傲然屹立於世界之巔,一路披荊斬棘滿身濺血,無人敢纓其鋒,萬眾在他腳下俯首,就算歲月消磨了意志,生活湮滅了激情,但他身上始終流着熾熱的血,只要重拾劍柄,他將再次重回他的巔峰時代……在那個時代里,世人稱呼他為……天下第一!
顧憲成沒有回到座位,他站在桌前,緩緩挺直了腰背。
葉梓一愣,這個老人的氣勢變了……此前的顧憲成像個老前輩,面對後輩的提問當然會笑呵呵地提點,但現在的老人像個作生死決鬥的劍客,他的劍冷冷地指着你……殺機撲面而來。
顧憲成終於認真起來了,他不再是東林書院裏的老山羊鬍子,顧憲成重新變回了當年那個在門前掛鍾搭台應戰天下人的顧憲成。
那絕世的驕傲絕世的威名又回來了,還有絕世的顧憲成。
葉梓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誰,這個人曾經獨身一人大殺四方,資歷經驗眼界學識都遠非自己可比,葉梓清楚自己其實並非這個老人的對手,但他背後有個師父,老傢伙是無敵的。
接下來是葉梓發問……他必須在這一輪中難倒顧憲成,否則他不會有第二次機會,認真起來的顧憲成根本不是葉梓能對付的。
憑藉他自己是不可能難倒顧憲成的,顧憲成在各方面都遠超葉梓,但葉梓不行……有人能行,比如……老傢伙。
如果是老傢伙在這裏……他會問出什麼問題?葉梓開始回憶師父,依照他的脾氣,他大概會翹着二郎腿摳着腳丫子翻白眼,問你是什麼東西?
呃……葉梓有些犯窘,如果他真這麼幹了,顧憲成境界高深大人有大量或許不會計較,但葉梓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被台下憤怒的群眾淹沒圍毆致死。
那麼……如果自己是師父,自己會問出什麼問題?
顧憲成微微一怔,對面那個少年的神情也變了,他變得沉靜且放鬆,目光有些茫然,但眼底深邃如古井。
「請問顧先生……您知道一字怎麼寫麼?」葉梓緩緩問。
顧憲成呆住了。
年輕的異族女孩在長街上悠悠地散步,一頭柔順的棕發披散在肩上,雙手背在身後,牽着韁繩,跟着渾身赤紅的駿馬。
如果她走在中土的城鎮中,說不定會引來眾人側目,但東域渝州城中商貿繁華,各地行商來往川流不息,當地居民見多識廣也見怪不怪了……相對於漂亮的羌族少女,人們對她身後那頭神俊的赤馬興趣更大些,一頭好馬在市面上賣價極高,經常被有錢的商家爭相求購,而且有價無市。
小蠻一身藏青色衣裙,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銀項圈,裝飾紋路帶有北域草原上特有的風格,嘴裏輕聲哼着歌,東張西望。她是偷跑出來的,女孩初次離開北域草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