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我我……」蕭凜一呆,慌慌張張地後退保持距離,「我可什麼都沒幹啊。」
女孩微微闔上雙眼,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蕭凜心中打鼓……她不會誤會什麼吧?自己可絕對沒什麼非分之想,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在發燒而已。
女孩沒有再說話……她低頭閉着眼睛。
「餵……」蕭凜不敢再接近,他隔着老遠伸手輕輕捅了捅少女的肩膀,「你沒事吧?」
女孩沒有回答,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蕭凜一怔,心說這女孩子恐怕病得不輕……臉色蒼白渾身冰涼,呼吸急促四肢發顫,這分明是寒疾攻心病灶入骨,再這麼下去只怕生命堪憂。蕭凜來不及多想……救人要緊!
蕭凜背起她就往回趕,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摸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人命大過天,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小事……這是仁心教他的,病人只是病人,是除了男女之外的第三種生物。如果這女孩真要追究自己非禮也只能等病好之後,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加黑懶洋洋地趴在門口,抬眼望着太陽。
陽光透過半邊門框——另一半門板早已慘死在蕭凜手下,那張黑白相間的貓臉纖毫畢現,它皺皺鼻子,瞳孔在陽光中收縮成線。
「看什麼看?」白加黑衝着太陽齜牙咧嘴。
「你還看?你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你明天從西邊出來啊。」白加黑蹦了起來,「有本事你下來啊!」
這是白加黑的習慣……在漫長歲月中養成的怪癖,它經常整日整夜地發呆目不轉睛地盯着某個東西看,看着看着就看不順眼了,然後開始罵街。
這隻向來高深莫測的貓有時也會發神經……它經常罵罵咧咧地逡巡在書牆之間,只是因為自己要找某本書時它沒有及時出現,於是被株連九族。
白加黑認為哲學家都有怪癖,它覺得這是作為哲學家應有的品質和標誌並為它驕傲。
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對方面對白加黑的怒火都保持聽之任之漠視不管的態度,到現在為止白加黑還沒碰到哪本書或哪堵牆敢和自己對罵,白加黑對此非常滿意……它認為自己的威嚴讓整座圖書館都在自己腳下瑟瑟發抖。
太陽無視了白加黑,花貓不忿覺得受到了輕視,但奈何長時間直視日光對眼睛不好……它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了。
突然有人急匆匆地從自己身上跨過去。
蕭凜背着白衣女孩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跨進圖書館的大門,然後讓她靠着書牆坐下。
白加黑愣愣地看着蕭凜進門……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不是上山打獵去了麼?兔子松雞沒打到打到一個女孩?這附近的山上難道還有野生的白衣美女?是生活在樹上麼?是猴子們修煉成精了麼?
「你幫我照看照看。」蕭凜蹲下身摸了摸白加黑的頭,「我去找些藥來。」
白加黑又愣愣看着蕭凜急匆匆地跨出門,半晌沒回過神來……他什麼時候能對自己發號施令了?
白加黑搖搖頭,轉身打量這個被蕭凜帶進圖書館的人。
圖書館已經很久沒有陌生人進門了,自百年計劃施行至今這近百年來圖書館幾乎處於荒廢狀態,除了一些老人偶爾來看望老朋友,再無人願意踏入這充斥着霉味的高塔。
如今的學生們以修為實力至上,爭凶鬥狠追求強大的力量……還有誰有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品一壺茶捧一卷書呢?所謂人心不古這四個字,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什麼人比白加黑的體會更深刻……它跨越時光走過風雨,外面的世界或許風雨飄搖戰火燎天,但它只是安靜地獨守這一方小天地。
烈火曾經燒至面前,鮮血曾經濺在門上,但白加黑只是蹲坐在門檻內,一雙幽綠的貓眼倒映紛繁亂世。
白加黑想起當初那個人對自己所說的話……他說貓啊,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你要多讀書……開卷有益嘛。
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它很聽話,所以它讀了很多書,它讀遍世間書籍最終成為一個哲學家,但當它回頭來找那個人時他已經不在了。
白加黑在那一刻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永遠等你,人原來是比書重要得多的東西。
花貓一怔,才發覺自己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