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誰,慕行秋唄。」曾拂將草帽放在榻上的小几上,「他想見你一面,沒帶來什麼好禮物,只有這頂破草帽。」
「他要見我?」熏皇后臉上笑意盡去,困惑更多,還有幾分緊張,「我聽說他在野林鎮出現了……他為什麼要見我?」
「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傳話。」必要的時候,曾拂也知道話留三分的道理,符籙師和修士的矛盾牽涉甚大,不是她該參與的事情,「你若是願意見他,我就將草帽留下,你若是不願,明天一早我將草帽帶出去還給他,或者扔掉也行,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熏皇后沒有馬上做出決定,過了一會才說:「他還是從前的模樣?」
「道士嘛,退出道統也是道士,就是穿得不太講究,還不如跟他一塊來的老先生。」
「老先生?」
「不知道是誰,慕行秋沒介紹,看上去挺嚴肅的。」
熏皇后又尋思一會,「留下吧。」
曾拂笑了,又開始忙碌起來,在她眼裏永遠都有收拾不完的活兒。外面夜色已深,曾拂生活極有規律,沒有徹夜長談的打算,她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的小燈,說:「睡覺吧,怎麼見慕行秋,你想個辦法,明天早晨告訴我。」
曾拂從來不會服侍皇后更衣,端着小燈去了外間,吹熄之後自顧休息。
熏皇后早已洗漱完畢,沒有再叫宮女進來,屋子裏很黑。慢慢地她察覺到微光的存在,這是月初之夜,月亮只是細細的一抹,天上想必繁星滿天。提供了這一點點光芒,又通過門縫、窗隙鑽了進來。
扁扁的草帽擺在身邊的小几上,輪廓漸漸清晰,總是籠罩着一層朦朧的紗,這是再明亮的星月之光也無法去除的。
「你知道。我一直在努力在保留從前的記憶。」熏皇后輕聲說,這是自言自語,外面的曾拂已經睡熟了,而她連一絲睡意也沒有,「對凡人來說,這實在太難了,符籙只能幫上一點忙,我儘量不再參與新的事情,一遍遍地召見從前的熟人,就是為了不讓記憶受到干擾。但這還是太難了。道士的一道法術,凡人卻要以日復一日的不懈努力來實現。」
她有許多記憶,有一段最為清晰,時至今日,每到下雨的陰天,她仍能感受到那種沁人心脾的絲絲涼意,它帶來緊張與迷茫,背後隱藏着不顧一切的放縱,那是西介國公主和聖符皇朝的皇后絕不該產生的情緒。
正因為如此,這段記憶顯得與眾不同。像是遍地綠草中唯一的紅色鮮花,像是繁華的鬧市中唯一孤寂的身影,它是熏皇后舊日記憶的中流砥柱,其它記憶無論相關還是不相關。都能附着在上面,以免被洪水捲走。
正因為如此,她仍記得自己叫辛幼熏,仍能保持初心。
可無論她多麼努力,後面的事情總是記得不太清晰,或許她當時就太慌亂了。無法形成深刻印象,她只依稀記得那個寬厚溫暖的胸膛,還有他遭受情劫時的痛苦樣子。
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頂殘破的草帽,希望從中得到一絲相似的溫暖。
草帽裏面真的傳來一絲暖意。
熏皇后微微一驚,她雖然沒有內丹,但是經常接觸符籙,知道這股暖意絕不尋常。
她沒有挪開手指,任憑那絲暖意順着手臂慢慢上傳,逐漸來到頭頂,然後她在腦海中聽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像初生的太陽,一下子照亮了往日的諸多記憶。
「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如今任何計劃都很難保密,皇京的形勢非常複雜,符籙師和修士之間的矛盾是有原因的。」慕行秋以幻術將自己的魂魄從昏暗的小酒館一路送到皇宮裏的草帽上,卻沒有想好該怎麼解釋魔侵之事。
「我知道,是我暗中挑撥的。」熏皇后不習慣在腦海里交談,所以直接開口說了出來。
「你?」慕行秋微微一驚,他尊重熏皇后,沒有探尋她的任何記憶。
「嗯,為了對付魔種。」
慕行秋更驚訝了,卻沒有特別意外,他一直就覺得熏皇后表現出的心灰意冷不對勁兒,現在終於有了解釋,只是這解釋超出了他的預料。
「楊清音跟我說過,魔種沒有被殺死,它們逃走了,別人都不相信她,以為
第八百八十四章 熟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