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坐在屋前的一張凳子上,低頭凝視自己的大劍。
劍身上還有妖族的血污,他沒有擦,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血跡順着劍身上的樹枝形紋路緩慢流淌,發現無論大劍如何擺放,即使劍尖衝上,血滴仍然有條不紊地流向尖端,在那裏等待後來者,匯聚成鴿子蛋大小的一團時,才像遭到厭棄一樣掉在地面上。
慕行秋腳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劍身正恢復如初。
「真是一柄好劍。」站在對面的道士說。
慕行秋抬起頭,看着申忌夷的臉,「談完了?」
斷流城外面趕來的援兵不是龐山宗師,也不是萬第山弟子,而是牙山道士申忌夷,他用法術殺死了飛妖,得到玄符軍士兵的齊聲歡呼,然後跟隨隊伍一塊回到城內客棧里拜見左流英。
時間不長他就出來了,慕行秋因此猜測談得肯定不太順利。
申忌夷沒有馬上回答,四周打量了一遍,這是一家不算大的客棧,十幾間客房倒是足夠龐山道士們一人一間,掌柜和夥計都逃走了,無人清掃,庭院、門窗上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灰塵。
在老祖峰住慣的人可不會做掃除的活兒,即使有法術也不知道該怎麼用,好在他們吃得都很少,由城守府按時送來,不至於挨餓。
申忌夷笑了笑,「蘭奇章道友……應該說是左首座,讓我來跟你談。」
慕行秋一愣,慢慢站起身,雖然申忌夷來得不合時宜,但他以為自己的任務已告結束,從此專心跟着大家一塊戰鬥就行了,沒想到左流英居然將一切事務都讓他處理。
他很快恢復常態,「談什麼?」
申忌夷又四處掃了幾眼。
「楊清音在軍營。」慕行秋說。
申忌夷笑了一下。「當然是談祖師塔。」
「嗯。」慕行秋什麼也沒說,左流英給了他一個艱巨的任務,他連龐山的底線是什麼都有點含糊,所以想先聽聽對方的說法。
「祖師塔的重要不用我多說,斷流城離妖族大軍太近,他們很快就會攻過來,此地不宜久留,應該將祖師塔帶走。」
慕行秋仰頭想了一會,本該想如何回答,思緒卻總是拐到別的地方去。心想申忌夷其實才比自己大六七歲,卻已是餐霞道士,有資格替牙山出面解決各種問題……
「我已經好幾天沒聽到道統的消息了,亂荊山、望山,還有其他道統,遭到妖族的攻擊了嗎?」
申忌夷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注神道士左流英拒絕與他交談,反過來他也不喜歡一名吸氣道士擺出與自己平等的姿態,但他還是介紹道:「很多地方都發生了戰鬥。海妖向亂荊山發起大規模進攻,被擊退了;一股妖兵偷襲鴻山,全軍覆滅;其他幾家道統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攻擊,還好。沒受什麼損失。」
「只有龐山……」
「進攻龐山的是妖族主力,現在看來,妖王的目的是打開一個缺口,直接進攻聖符皇朝。九大道統都上當了,而且眼下最危急的不是龐山,而是望山。」
「望山?」
「六天前的那個晚上。最選遭到進攻的其實是望山。」
「望山早有準備。」
「沒錯,望山早有準備,各家道統都暗中派出了高等道士,祖師本人也早已悄悄返回望山,可奇怪就奇怪在這裏,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破壞,望山在向鴻山傳遞幾條消息說戰況佔優之後,突然關閉了瞬息台。」
「關閉瞬息台?」
「跟龐山瞬息台被毀不一樣,鴻山道統確信望山瞬息台還在,只是對方不再接收鴻山瞬息台的傳送,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發生了什麼問題。」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慕行秋十分驚訝,望山孤守極北之地,離其他道統都很遠,四周的冰天雪地是危險莫名的古戰場,充滿了不潔之氣,瞬息台是唯一的快速進出通道,望山實在沒有任何理由關閉它。
「不只是怪事,還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機,望山守着鎮魔鍾,自家有千名道士,還有其他道統近三百名高等道士,真要是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九大道統普遍預計魔族會在千年之內重返人間,如果現在就湧出來,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