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牽乾咳兩聲,也不理會章何話里所指,笑容不帶半分煙火氣。
「諸位……還有問題麼?」
海風嘯烈,從腔子往外橫流的鮮血咕嚕嚕冒出氣泡,全場鴉雀無聲。
蔡牽扭動戒指,乾咳兩聲開了嗓:「南洋海盜百多年來,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可紅毛以六千人的兵力,便把兩廣鬧到雞犬不寧,諸位在南洋搏殺良久,這些洋鬼子的槍炮大船如何,我不必多說,想做成這件大事,幾位頭領,缺一不可。」
「若說底蘊,紅旗幫大嶼山的兵員,船隻,火炮。都是頂尖,五旗海盜的名頭,是南洋的招牌。」
「人手嘛,朱賁兄弟手下最多。七萬多精悍弟兄,個個拉的開弓。」
「章何兄弟,是安南堂堂的三宣提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南洋第一人的風采,前幾日安南與東印度公司之間的惡鬥,大夥也有耳聞。」
「論船隻,寶船王祖傳船工技術,林家塢里幾艘大船,那可是咱南洋海盜的驕傲,就是碰上紅毛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論錢糧,呵呵,我若推讓,也顯得太過虛偽。」
蔡牽一攤手:「那我可犯難了,連同我蔡某人都算上,諸位各有長短,我說花錢當盟主,眼前這四位得把我吃嘍,數人頭?朱賁兄弟高興了,紅旗幫和寶船王的人馬。手裏可有船廠啊,咱海上混飯吃的明白,打仗靠的是船,是槍,是火炮。朱賁兄弟靠着人多當了盟主,林兄弟一彆扭,不樂意出船,章何兄弟不樂意,拍拍屁股回了安南,那咱就沒得玩了。「
「乾脆,這麼辦。」
蔡牽伸出一根手指:「比斗。」
他這話說完,幾個大頭領都面露不屑。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章何悠悠地說:「可蔡老闆說了這麼一大堆,就想出了這麼個破主意?單打獨鬥這東西,服不了眾吧。」
「我還沒說完……」
蔡牽拍拍手,十幾個穿馬褂長衫,帶西洋眼睛,揣着算盤,賬房先生打扮的人從甬道進來。胡姬端着筆墨紙硯,跟在他們身後。
除此之外,蔡家搬上一張墨色石盤來。放在場上。
「我天舶司,是做生意的地方,一樣東西值多少錢,我手下的夥計估摸得最清楚,這是幾位,是我天舶司的典當先生,個個有二十年以上的估價經驗,諸位手裏,無論是火槍,火銃,船隻,人手,我們用市價最高來估,以銀兩計算。」
「兵員嘛,既然要打一個月仗。一個人手,就算我十三牙行,甲等夥計的三個月工錢,呵呵,畢竟打仗要出人命嘛。」
林阿金開口問:「你把我們的家底,都算成錢來幹嘛?」
「好說,比斗贏一場的,拿二十萬兩,或者價值二十萬兩的東西出來,輸一場的,也要拿十萬兩,無論是人,船,火槍,火炮都可以。算在盤裏,」
他一指黑色石盤。
蔡牽環顧場上:「最後誰贏得場數最多,誰就是盟主,可有一樣,無論誰是盟主,進了盤子的東西,都不能往外拿,全都用來,打紅毛鬼。以及戰後的撫恤。多退少補。」
「要是有人虛報呢?」
林阿金插了一句。
「東西都是要拿出來打仗的,誰虛報,瞞不住。」
蔡牽回答。
「贏一場的人,還能接着打麼?」
「可以。」
「對了,即使場下諸位,不想爭這個盟主的,也可以派人參與,因為,大聯盟成立之後,戰時指揮聽調的地位高低,各方職務,是按照贏下的場次來決定的,贏得越多,地位越高。」
他話說完,所有頭領都在心裏計算得失,思來想去,也算合理。
李閻聽完,也不得不佩服,這蔡牽做事有幾分滴水不漏的味道。
強手當然要有,贏都贏不了,什麼都是虛的。可光能贏,最後拿不出東西來,也是竹籃打水。拿場次算海盜聯盟的職務,這樣的話,也吸引了那些零散勢力。
「一場就要三十萬兩,真他娘的。」
朱賁聽得呲牙咧嘴,各家大頭領能拿出的現錢,也就十幾萬兩到三十幾萬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