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涼州城,李憲心中的一個疑問就基本解開了。這條不算長的山路上到處可見明顯的戰鬥痕跡。
主要是血跡,太多了,地面已經被染成了斑駁狀,很多地方乾脆就是黑乎乎的。用兵刃挖幾下居然見不到新土,全被浸透了。
見此情景,當時這條路上大概發生了什麼也就不難想像。一側是深谷急流、一側是峭壁陡坡,一頭被烏鞘嶺關隘死死檔住,另一頭再被駙馬的軍隊堵住。假如夏人夾在中間,真是插翅難逃。
濟桑城下那些屍體恐怕就是由此被扔進河谷的,不用問別人,光是屍體數量就能從某種程度上反映出當時的戰鬥狀況。
至於說駙馬王詵是怎麼把西夏軍隊弄進這條死路,又如何用不足三千兵力屠殺了兩個西夏軍司的幾萬大軍,這就不是靠想像能想出來了。好在馬上就能見到王詵本人,很快就能搞清楚。
「大人,前面……前面……」還沒想好見到駙馬王詵之後該如何交涉,李忠又從前鋒方向跑了回來,就和見了鬼一般。
「慌什麼,前面有何變故?」李憲心裏一緊,此時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駙馬王詵投降了西夏,也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幾千兵馬就能完勝幾萬人的神話。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沒關係,既然自己敢來就已經把所有後手都備足了。
「涼州城,它、它……毀了!」李忠這次沒馬上承認自己的失態,依舊滿臉焦急指着驛道的盡頭。
「毀了?頭前帶路!」一聽涼州城毀了,李憲比聽到發現西夏軍隊還驚訝。
自己為何搶了王厚的差事,不辭辛苦、不畏危險的趕來涼州?救駙馬王詵?別逗了,他趕緊死對所有人都是好事兒。要是沒有涼州城,鬼才願意來。
現在的戰局已經很明顯了,其它四路宋軍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什麼進展,西夏軍隊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和宋軍打了幾十年不落下風,現在依舊是這樣。
但如果能從涼州東進,就會打破這種平衡,說不定能獲得一場大勝。誰最終佔據了涼州都是首功,這麼一個白來的大好處不拿白不拿。駙馬王詵畢竟不在這次計劃當中,就算是他最先拿下的涼州城,分點功勞也就是了。
可要是涼州城沒了,這個功勞就會縮水十倍不止。宋軍不善於大範圍機動,必須依仗堅城做支點,支點都沒了還東進個屁!
走不出一百里路後面的糧道就得被斷,然後和以前每次失敗一樣被西夏軍隊追着屁股揍,從哪兒來的還得回到哪兒去,損兵折將外加白白耗費錢糧。
涼州城確實毀了,護城河不光平了,裏面的轉頭瓦礫還冒尖兒。城牆也沒剩下幾段完整的,城裏的房子更乾淨,幾乎一座都看不見。
唯一還能辨識出來的就是報國寺石塔,但也只剩下半截,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裏,訴說着它所見到的惡行,可惜沒人聽得懂。
「氣煞老夫……駙馬王詵何在!」除了殘損的城池之外,李憲還看到了那座車陣。現在他是一肚子怒火,或者叫失望,也不再唱以禮相待的高調了,就差直接帶頭罵人。
「對方自稱湟州新軍,只派來了一位指揮使,說是王詵受了箭傷,正在營中修養,請大人入營敘話。」李忠已經見過蔣二郎,他倒是牢記李憲的叮囑,沒做任何失禮的舉動。
「……待本官去會會這位駙馬都尉太子少保,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來老夫還是失算了。」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涼州城,李憲把怒火壓了又壓,帶着親隨向車陣走去。
要是按照朝廷的安排,做為五路伐夏總統領,應該是端坐大帳之內等着別人前來拜見,可是這個譜兒在王詵這裏好像擺不了。
他受傷了,總不能就在這裏乾等着傷勢痊癒,這麼多軍馬糧草誰提供?以湟州軍的規模,就算把糧草全讓出來也不夠全軍吃一天的。
「大人還請明示在何處紮營。」李忠的情緒也不太好,乾爹或者叫師傅來涼州想幹什麼他一清二楚,但這座破城顯然滿足不了需求。
「扎什麼營?派出探馬搜尋附近的村落,徵用所有人馬牲畜糧食草料,全軍埋鍋造飯,此地無險可守,不是久留之地。」
自打看到涼州城那一刻起李憲就已經心生退意,不過在退走之前也不想便宜了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