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揚子鎮,從下船到上船王七隻用了短短三刻鐘,衣服都沒換就霸佔了訓練艦揚帆而去,直奔計劃書上所說的瓜洲鎮。
從養父的計劃書上看,建造跨江大橋好像也不是特別難,但他還是不太相信人類能在長江天塹上架橋,越是精於土工作業就越是不信,必須去實地考察。
瓜洲鎮,揚子鎮往南不到十里。叫它鎮,其實就是長江邊的一座碼頭,說長江邊也不準確,應該叫長江上。
瓜洲是個島,類似後世的崇明島,是由長江衝下來的泥沙淤積而成,距離北岸很近,距離南岸稍遠。
別看只是個屁大點的小沙洲,但它的地理位置很關鍵,正好守着運河口,對面又是京口鎮,從唐代起就在上面築城,還有水師駐紮,算是座水上要塞。
這裏的江面相對較窄,水流也不急,是南北兩岸航渡的最佳地點,每日往來船隻甚多。鎮子西側店鋪林立,還有座挺有名的茶樓,是很多文人士子喜歡光顧的地方。
王安石做揚州簽判時就曾在此流連,一邊欣賞江景一邊詩興大發: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至於說一個小沙洲和一條江有什麼讓人詩興大發的,洪濤這種利用後世交通便利條件見慣了世界各地風貌的人肯定理解不了,不過他能理解瓜洲島對修建跨江大橋的重要性。
後世洪濤來過這裏,可嘆滄海桑田,大自然成了威力強大的推土機,瓜洲島已經沒了,被江水重新淹沒,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更大的沙洲,世業洲。
當地博物館裏說世業洲在明朝才完全顯露,洪濤覺得此言比較靠譜。因為在北宋後期它確實沒完全顯露,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在江中間冒出來一個小頭。
上面還趴着一艘破木船,據說是有人不太熟悉這裏的水道又急於趕路夜間行船,結果一頭衝上沙洲擱淺,怎麼拖都拖不出來。後人乾脆在船桅杆上掛起油燈當燈塔,提醒路過船隻注意規避。
想建造跨江大橋這個尖尖角就是重中之重,有了它之後,此處的長江就不再是四里多寬的天塹,一下子就縮短到了不足兩里的跨度。
要是有辦法在江水中築牢一兩個橋墩,硬質橋樑造不出來,但把三四座滹沱河鐵索橋連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至少理論上有了可行性。
「爹爹此舉所需甚巨,錢糧人力耗費十倍於滹沱河鐵索橋不止!」王七走了整整兩天才回來,把瓜洲鎮江段的南岸北岸轉了幾十遍,嘴上雖不再說不可能,但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
按照圖紙上畫的方案,這座橋確實有可能造出來,可是花費太大、難度太高。即便手中握有上萬工程兵的時候王七也不敢打包票,現在嘛,就更不敢了。
「錢糧不是問題,人手也不是問題,這些為父會去想辦法。」和王七不同,洪濤好像更熱衷建造這座大橋,心氣兒非常高。
「……孩兒還有兩個地方拿不準。」見到養父這麼想建橋王七也就不硬頂了,頂也頂不動。
說實話,他更想建造一座可以名垂青史的大橋,滹沱河鐵索橋巧妙是巧妙,但還不足矣讓世人銘記,跨江大橋就比較合適了。
但理智告訴他這玩意不太靠譜,耗費巨大不說牽扯也繁多,真不是兩淮修河制置使能說了算的。江對面是兩浙路,人家配合不配合還得兩說呢。
就算養父能說服皇帝和兩浙路官員配合,費這麼大力氣修座大橋目的何在呢?有修橋的錢可沿江設立幾十個渡口、配備上百條渡船,不管運人還是運貨效率肯定比一座橋高。
「以爹爹的圖紙為準,此橋要分北橋和南橋兩部分,北橋有三根橋墩,南橋四根。孩兒實地勘測了一番,江水雖深不過兩丈,但水底淤泥厚重,無法澆築根基。」
王七還真不是故意找藉口推脫,否則也不會駕船足足溜達了兩天才回來。發現的技術難題確實不少,其中最大的兩個如果無法解決,養父就算跪地上給自己磕頭,這座橋也建不得。
「攔江築壩!」
「……南北水道輪流放行?」
「然也……」第一技術難點只用四個字就被解決了,聽得王七倒吸一口冷氣。見過敗家子,沒見過這麼努力的敗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