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將領為何這麼幹金人也很理解,這很符合南人的一貫作風。他們就是這麼樂於內鬥,純屬吃飽了撐的,全放到遼東山野里去餓兩年就踏實了。
假如對方敢毀約,把這份約定送給大宋皇帝看看不就結了。到時候金國更加出師有名,還不能算侵略,而是保家衛國!
光有約定還不夠,金人二個多月之前就派了一支使節隊伍到了幽州方便雙方相互溝通。他們打着折家商隊的旗號,帶頭的是個漢人老者,以前在遼國當官,現在歸順了金人。
「早飯前就知曉了,已經派人北歸送信。叔父,要是新軍戰事不利退回昌平,咱們真的不許他們南返嗎?」種朴雖然已經對王詵沒什麼好感了,但一提起自相殘殺讓外人看笑話還是很彆扭。
「事已至此,難不成還有回頭路?你馬上帶親兵去昌平坐鎮,密切關注居庸關以北的戰事。只要新軍露出了頹勢,馬上炸斷溫余河上的三座橋樑,佔住南岸不許放一人一馬過河。」
種誼瞥了侄子一眼,此時哪兒還有猶豫的時間,幾家上千口人的生死繫於一線,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進一步乃千古罪人。可好死不如賴活着,如果能用自己這輩人給子孫後代換個前程,遺臭萬年也未嘗不是好事兒。
「末將尊令!」彆扭歸彆扭,種朴也不是小孩子,深知這件事兒的重要性,抱拳領命轉身就要下城。
「稍候,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也是輩中的翹楚。你爹把這件事兒交給你去做,就是想讓你接過家族的擔子。此事關係重大,萬萬不可意氣,那王詵能言善辯,小心不要上了他的當。你走後本官也要帶兵去檀州,有事去那邊尋。」
種誼還是不太放心,雖然已經和金人做好了萬全準備,連析津府內存的火藥都悉數拿出來備用,也想不出新軍還能如何脫困。但一想起王詵歷年的戰績心中還是七上八下,免不得再叮囑幾句。
「叔父去檀州作甚?」種朴聞言收住了腳步,馬上就要決一死戰了,不去昌平給自己撐腰也就算了,怎麼還往檀州跑。
「難不成你以為金人是善於之輩!一旦新軍敗了誰能保證金人不乘勝南下?你且守住昌平,我去守檀州,給河北路的軍報已經發出,十多日後援軍就能抵達。」
種誼搖了搖頭,看來哥哥有些着急了。侄子打仗沒問題,可處理事情還是有些幼稚,考慮得不夠全面,還得歷練幾年。
「這……那幽州?」種朴大驚失色,他知道幾家人和金國的協議,那可是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只要除掉王詵幽州路就是金國的。
「幽州乃大宋屏障,豈能送與敵國,難不成你真想背上千古罵名!」種誼掄起馬鞭照着種朴頭盔上就是一下,聲音雖然不高,但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可,可那份東西若是落到朝廷手中……」種朴被弄糊塗了,撕毀協議不怕,但要是當初就沒想守信,幹嘛非要白紙黑字寫一份東西呢,這不是授人以柄嘛。
「愚蠢,和金人私下商議的是你爹爹和折家老三,並無兩家家主授意,此乃家族叛逆,人人得而誅之。孩子,你爹為了家族甘願背負罵名,你可不能讓他死不瞑目!守住溫余河,死也不能讓王詵南下,種家上下幾百口就全指望你啦!」
種誼本不打算和侄子說這些能破家亡族的機密事兒,但想起侄子此去真不一定會回來,新軍也不是吃素的,心裏一軟還是道出了真情。
都道大家族出身有陰涼可乘,殊不知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難處。為了除掉家族大敵,種家和折家可算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了。
兩位家族骨幹要和王詵玉石俱焚,雖然這麼幹也會影響家族的聲譽,但不是家族首腦禍不及子孫。只要家族還在,還能維持,那就不怕,因為咱人丁興旺,有一個後輩嶄露頭角就能讓家族重歸輝煌。
「下面何人喧譁!沒規矩了嗎!」
正當叔侄二人依依惜別之際,城下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遠遠望去,有幾個百姓打扮的人正和把守馬道的禁軍推搡。種朴立馬就火了,大聲呵斥着。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雜人等敢靠近城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帶他們上來……是折家的商隊,怕是有變故!」別看種誼年紀大,他的眼神一點不比侄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