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狐神思不屬地握着筆，看着空白的符紙，滿腦子都是那些在空中時隱時現的殘缺符文。
楊狐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詭異的一幕讓他懷疑起自己的常識，空中寫字，一定是戲法或者魔術，不然沒有筆又怎麼在沒有絲毫依憑的天空寫字？完全沒有道理，然而周圍的人全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讓楊狐摸不着頭腦。一定是漏了哪裏。
「師兄們，憑空畫符，你們不覺得很神奇嗎？」楊狐決定旁敲側擊一番，他不動聲色的放低自己的姿態，以末自居。
「新來的，你又在偷懶了，我看你今天這兩三張夠幹嘛。你可別拖我們大家的後腿。」
「聽我一言，別看，別聽，別說……」
「我看女的洗澡覺得更神奇……」
哄——！！安靜的房間瞬間「燃」了，有了人帶頭，眾人瞬間沒羞沒躁的討論起女生的各種沐浴用品來。說着說着，不知不覺的被帶歪了。有人說曾見過一個女漢子用蛇皮搓澡，讓他恐懼了好些天；有人說他看到過躺在浴桶里用斬馬刀刮腿毛的；還有人說你們都不算什麼，你們是沒見過哼着小曲洗戰利品的，那是一串被做過防腐處理的粘着小花的人的左耳……
房間裏又逐漸的安靜了下來，聊着聊着，大家突然覺得有點噁心。一群五大三粗曾經吊打過各大軍營的女衛有什麼好看的，比爺們還爺們，會做噩夢的好不好。
「這是因為天有幕布，地有靈根，何來無依無憑一說？」一名少年郎從始至終沒有加入大家的討論，悠悠然來到楊狐桌旁，拿起楊狐的符看了看，說道，「精神力圓潤飽滿，不錯，不錯，就是速度太慢，耗費精神力太多。在下徐願。字落之」
「在下楊狐，落之兄，能否細說一二，感激不盡。」楊狐搬過一根板凳，執禮甚恭，請徐願坐下。
「是你的眼睛在欺騙你，什麼是有，什麼是無，你的眼睛告訴你什麼你就相信什麼嗎？」徐願大大方方的坐下，看着楊狐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的眼睛……」楊狐陷入沉思。他卻沒有思考符文，而是思考起以前生活的充滿科技的世界，科技是什麼？通過觀測或者通過計算證明「有」。非黑即白，非有即無。如果有一個「它」無法被觀測，或者受觀測而擾動，那怎麼證明是有是無？那時，興許只有通過理論上證明「有」一條路。
如果，眼見未必為實……
「多用用你的精神力，讓它回到天地，你就能知道許多天地的奧秘。」徐願緩緩伸出手來，一指輕輕點在楊狐眉心，然後站了起來，對所有人，正聲道，「符道，它是天地間長存的道法，它在我們的手裏具現，你們經常要問那些最厲害的符法，還是那句話，到天地中去，它一直在那裏。」
「是！徐師！」眾人如獲至寶的將每一個字記下，齊聲應諾。
楊狐睜開眼，眼睛明亮異常，符道就是效天地之法嗎？它和法術又有什麼不同？似乎……溝通天地的方法不同……
「看來得學學法術，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楊狐心想。
師法天地這四個字不管是符籙、鍊氣、煉丹、陣法用來都無比正確，然而天地之道成億成兆，沒有人能說清楚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從中感悟一二？在楊狐看來，與其說那些虛無縹緲的，不如着眼眼前，想想為什麼能在空中畫符。
忘記以前所學的一切，忘記以前所學的……一切！楊狐閉上眼心中默默念叨着。等他睜開眼來，眼前依舊是那巴掌大的符紙，不用看他能感受到旁邊所有人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繪製底符。楊狐的精神空前的集中，耳中有粗有細的呼吸聲、細微的沙沙書寫聲逐漸遠去，他的眼中，他的世界只留下這一張小小的粗糙的符紙。
不管他再怎麼忘記以前，一個聲音反而越來越清晰的在腦海響起：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腦中，神海。
天地縹緲無法視物，楊狐正愜意的斜靠在一顆宛如華蓋的巨樹之下，他想掃出更多地方，伸手去撥雲霧，雲霧卻紋絲不動。不知是那雲虛無縹緲，還是他本不存在。
直到腦海聲音響起，天地為之變化。
太極生兩儀。天空越來越深遠，遠到無邊無際；地面越來越厚重，厚到九幽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