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張小官人來了!」
若桃拿着那首《水龍吟》,興沖沖地推開了李師師的香閨。此時的李師師,正在看着當今詞壇第一人周邦彥周美成寫給她的《洛陽春》。說是當今詞壇第一人,不過是眾人吹捧周邦彥罷了,要知道蘇軾還健在哩!所以,周邦彥不敢擔起文壇第一人的稱呼,只敢在詞曲一道上標榜第一。
不過,這個周美成的婉約詞,確實是北宋以來的集大成者。周美成的詞兼收並蓄,博採諸家之所長,又摒棄它們的弊端,引導詞的創作逐步走上富艷精工的道路。在他的詞中,既有溫庭筠的穠麗,韋莊的清艷,又有馮延巳的纏綿、李後主的深婉,也有晏殊的蘊藉和歐陽修的秀逸。至於柳永的鋪敘綿密乃至是淫冶惻艷以及蘇軾的清曠豪達,我們都能窺知一二。同時,對於婉約詞和豪放詞的某些缺點,他也儘量避免。自有詞人以來,不得不推為巨擘。
從他贈給李師師的這首《洛陽春》就能窺見一二了。
「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莫將清淚濕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潤玉簫閒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欄愁,但問取亭前柳。」
精美是精美,但周美成的詞不外乎男女戀情、別愁離恨、人生哀怨等傳統題材,反映的社會生活面不夠廣闊。跟蘇軾的詞比起來,在格局上就輸了一大籌。所以,很多人推崇周邦彥,不外乎是出於嫉妒心理,憑什麼蘇軾什麼都行,文章行,詩詞也行,辭賦也不在話下,那叫其他文人的臉面往哪裏擱?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就是認為周邦彥厲害,你能怎麼着?
不過事實上,周邦彥的詞確實很精緻工巧,可惜就是過於精美,少卻了感情。在這方面,蘇軾甩開了周邦彥幾條街。
只不過,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虛榮,周邦彥被人譽為當今詞壇第一人,還寫了首詩給李師師,李師師怎能不竊喜?於是,很自然的,李師師想着怎麼給這首《洛陽春》譜曲,一看就忘了時間,直接入迷了。
此刻剛剛有些頭緒,卻被若桃這麼一攪,李師師微微蹙起眉頭,一張未施粉黛的俏臉上有些不豫地說道:「若桃,有甚麼要緊之事,這般慌張?」
「姊姊,張小官人來了!」若桃臉上的震驚神色還是沒有褪去,滿臉的不敢置信:「他還寫了一首詞……」
李師師也是訝異:「『大桶張家』的小官人麼?」
「不是他還有誰,前些日子你還念叨着哩!」若桃有口無心地說道。
李師師的臉頰上泛起了紅暈,便是若桃這女子,也要覺得她美艷得不可方物。「你這妮子,別亂嚼舌頭。張小官人雖有大才,卻不在詩詞一道,如何能寫詩詞了?」李師師對張正書的了解,絕對是比大多數人多得多的。起碼每期《京華報》她都要買一份,除了幫襯之外,更多的是想知道張正書的抱負,如何通過一份《京華報》體現出來。最近大火的《射鵰英雄傳》,她卻隱隱覺得,這是在影射當今朝政。李師師很怕《京華報》連載的武俠小說因為影射朝政,而被朝廷查封了。
李師師是知道的,憑着張正書的文采,可能寫得出《射鵰英雄傳》,卻斷斷寫不出什麼詩詞來。
詩詞一道,尋常人哪裏能那麼容易摸得着門徑?便是飽讀詩書的人,很多時候也只是填字而已,對仗不成,韻律平仄更是不成。沒有平仄韻律,又算得什麼詞了?不是李師師小看張正書,而是她知曉能把詞寫好,絕非易事。
「姊姊,這詞寫得真不錯,你肯定會喜歡的……」
若桃怕李師師不看,連忙遞到她面前。
李師師一瞧,登時笑了起來,宛若芙蓉盛開:「這字便不是張小官人的……」
「聽聞是他書童寫的字,但詞確實是張小官人作的!」若桃也聽說縣學的秀才說過了,張小官人的字,也只比初學蒙童好一些罷了,根本沒有韻味,只是在寫字,而不是書法。
李師師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凝神去看這首《水龍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胸襟很是廣闊啊,不過是他的話,也難免了……咦,這詞,這詞……」李師師驚駭地抬起頭,再次問道:「果真是張小官人作的?」
「果真!」若桃信誓旦旦地說道,「滿廳堂的酒客都看見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