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一白衫少年手裏拎着一個酒葫蘆,在林間石徑上搖搖晃晃,邊走邊喝,口裏吟道:「
夜來獨酌品新語
一麯酒狂入夢鄉
夢裏依稀人影近
不是阮籍是嵇康!」
此刻竹林中飄來悠悠揚揚的琴聲,少年停步,屏息凝神仔細聽着,待判定了琴聲的方向,騰空而起飛身在竹林間穿梭。好一身輕功,如燕似箭!
竹林深處,有一茅屋。屋前坐着一紅衣少女,撫琴而奏。芊芊玉指,腕凝霜雪。在一片綠竹中,清雅出塵!
少年看到少女後,悄無聲息地停在高空中兩竹之間,只一片竹葉輕輕慢慢的飄落下來。少年看那少女清秀脫俗,端莊嫻靜,但琴聲中卻隱隱有殺伐之音!
少年正倚着竹竿聽着琴音,不想紅衣女子仿佛已有察覺,手指按在弦上,琴聲戛然而止。少女並不抬頭,兀自說道:「既有意聽琴,又何必躲藏?」
少年心中一驚,不解這女子怎會發現自己,想必絕非等閒之輩……既已被發覺,只好飄然而下,似那竹葉一般。
落地之後,抱拳施禮道:「姑娘清雅,但不知為何琴音中卻有殺伐之音?」
那紅衣女子聽了,嘴角一絲淺笑,撫琴淡淡說道:「我這一首嵇康的《廣陵散》,你能聽出殺伐之音,也算得知音了!」
少年聽了笑道:「在下秦羽,能得姑娘知音謬讚,實感榮幸!」
少女聽了他自報家門,抬頭看了一眼少年。見他一襲白衣,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起身回屋,邊走邊說道:「難得菡萏今日遇到知音,何不共飲一杯?」
秦羽聽了,跟着進屋。坐定後,菡萏為秦羽斟酒一杯,秦羽施禮謝道:「今日得聞菡萏姑娘高雅琴音,復得飲此佳釀,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菡萏嫣然一笑道:「我這酒乃竹葉所釀,清淡如水,算不得佳釀。」
秦羽端起酒杯,向菡萏敬酒道:「姑娘過謙,秦某今日就借着這杯竹葉青,敬姑娘一杯,聊表傾羨姑娘高潔之意!」
說罷一飲而盡。
菡萏亦一飲而盡。
秦羽看菡萏眉目間似透着一絲幽怨之情,就為菡萏斟酒一杯,舉杯敬給菡萏,安慰道:「心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
不料菡萏聽了,將酒杯往桌上一墩,說道:「世間大不平,非劍無以消之!」秦羽聽了,錯愕道:「姑娘心中莫非有不平之事?」
菡萏卻不回話,自言自語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秦羽聽了,心中一驚,心裏暗想道:「這姑娘莫非南唐後人?這首《虞美人》乃南唐後主思念故國之詞。」臉上卻不露絲毫,依然談笑自若。
菡萏卻自斟自飲,低聲吟道「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菡萏吟完詞後,黯然神傷,靜靜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秦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安慰道:「李後主乃千古詞帝,這首《虞美人》真是血淚之歌,一字一珠。」
菡萏聽了,幽幽問道:「公子也喜歡後主的詞?」
秦羽卻不直接回答,吟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菡萏聽了,說道:「這是後主的《相見歡》。」說完起身,走至門邊,靠着門欄看着竹林,自言自語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秦羽飲了一杯,好像安慰菡萏似的慢慢吟道:「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菡萏聽了,心中雖然傷感,卻又欣喜秦羽能知她琴音,此刻又能與自己以詩詞作答,不免對秦羽生出親近之感。莞爾一笑道:「知音難遇,公子可算得一個!我敬公子一杯!」
秦羽舉杯一飲而盡,感嘆道:「可惜後主不能像劉禪那樣樂不思蜀,明哲保身。」
菡萏聽了,面露不屑之情道:「後主天真敏感,懷念故國家園,怎麼可能樂不思蜀?再說他工書善畫、能詩擅詞、通音曉律,豈是那扶不起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