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上,楚胤一直沉默着,只專心給傅悅的手抹藥包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剛才一直在忍,表面上倒是平靜,可暗地裏,兩隻手死死的握着,修長尖銳的指甲嵌入肉中,兩手掌心皆是血肉模糊,饒是楚胤發現了之後立刻就帶着她辭別出宮,她還是出了不少血,眼下都已經凝固乾涸了……
而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痛意,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他給她上藥包紮,從始至終,眉頭都不曾動過,仿佛那血肉模糊的手,不是她的。
包紮完了之後,她也沒有反應,他也沒有說話,而是坐在她身邊,無聲的將她摟進懷中。
她也順勢靠在他懷中,眼帘微顫後,緩緩閉上了眼,合上眼時,兩行淚痕迅速溢出,滑落在臉頰之中……
回到府中,楚胤命人傳來了午膳,傅悅其實不大想吃,可她身子底子不好,不吃不行,只簡單的吃了一點,其實她連飯菜的味道都不曾注意到是什麼,之後喝了藥,就又扎進了房間靜靜坐着,不言不語。
這一次,楚胤沒有在她身邊陪着她,而是自顧的去忙他的事情了,甚至還吩咐了其他人也不要打擾她。
傅悅獨自一人在房間裏靜坐了許久後,下午的時候終於走出了房門,吩咐清沅去酒窖取了兩壇藏青酒,獨自一人提着去了東院的地下祠堂。
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書房的門是開着的,裏面卻沒有人,就連地下祠堂的入口的機關門也是開着的。
只是,傅悅並未太注意,徑直走進密室門,然後一步步的走下石階,裏面和上次來的是一樣,到處點着燭火,還在牆上懸着幾顆夜明珠,幾乎亮如白晝,而香爐上也是燃着三炷香,只是眼下着三炷香才燃了一半,似乎剛插上去不久……
傅悅看到,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片刻後,提着兩壇酒換換走過去,擱在桌上,站在那裏,目光幽深複雜的望着眼前那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牌位,最後鎖定在最近的兩塊牌位上,靜立許久後,才自顧的從桌上擺着的一把香那裏拿出三柱,放在燭火上點燃,之後輕輕甩了一下,見上面的點點火光滅去之後,才退到蒲團那裏跪下,肅穆虔誠面色寂然的拜了三拜,才起身,將手中的香插在香爐之中。
然後,她忽然淡淡的笑開,眼中卻蓄着絲絲晶瑩,換換打開兩壇酒的塞子,然後拿起其中一壇酒,往後退兩步,撩起衣裙,隨意的坐在蒲團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一副恣意桀驁不拘小節的樣子。
她把酒放在一旁,微仰着頭凝望着聶夙和燕無暇的牌位,唇畔噙着一抹很淡的笑容,低聲道:「父王,娘親,我是臻兒,我回來了……」
上次來,她一個字都未曾和他們說過,只跪在這裏壓抑着哭了許久,最後哭暈過去,今日,卻是特意來和他們說說話的。
「對不起……」她說:「臻兒很不孝,這麼多年什麼都不記得,渾渾噩噩的活着,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你們所有人,也忘了聶家的血海深仇,不過現在好了,我都記起來了,你們不要怪臻兒啊,臻兒以後,一定會牢牢地記着……」
垂眸黯然的靜默了好一會兒,傅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欲言又止了一陣後,才緩緩開口道:「我今天……看見趙鼎了,我一看到他,就想了你們,我當時特別想什麼也不顧就衝上去將他碎屍萬段,讓他也嘗一嘗支離破碎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我沒有,我忍了又忍,把自己的手掐的血肉模糊的,才勉強的忍住了那一份不顧一切的衝動,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太過懦弱優柔寡斷呢?其實我自己也如此認為,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忍了下來,從小,因為慶王府的存在,我不管走到哪裏,說什麼做什麼,都有父王護着,可現在父王不在了,雖然我知道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阿胤哥哥都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祁國也一定會護着我,可我要顧全大局啊,阿胤哥哥他們籌劃了這麼多年,我不能讓他功虧一簣,不能再讓楚王府甚至更多的人重蹈聶家的覆轍,葬送更多人的命,你們……會明白我的,對麼?」
最後兩個字,她問得很輕,夾雜着幾分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他們不會明白她的顧忌,會怪她瞻前顧後……
頓了頓,她忽然微微笑着,拿起一旁的酒,然後望着聶夙的牌位輕聲道:「父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