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水之前,她都是一片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可是當冷水漫過頭頂,刺骨的寒意透過皮膚穿透直達心底的時候,她渾身一個激靈,像是離散的靈魂都被那股寒意給牽引回來了一般。
她的神智,恢復了。
可她沒有忘記前段時間渾渾噩噩的記憶,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如何從客棧離開,清楚如何被那個車夫差點輕薄,然後拼死一搏殺死了那個人,自己也被嚇得當場昏死過去。
再後來清醒過來,人就已經被一個陌生的公子和書童安置到了一個鎮上的院子裏。
再後來,原來那個陌生的公子並不是個陌生人,而是大姐趙紅梅的未來女婿,在京城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紀書衍。
再後來,他來接她了,眼中有着濃濃的愧疚和疲倦,還夾雜着許多別樣的情愫。
唯獨沒有她最期待的一種。
最可笑的是,她渾渾噩噩的時候,紀書衍的書童甚至為了安撫她,讓她叫他爹爹,他都應了下來。
想到這裏,於嫵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難得啊,一直忽略她的人,終於肯為了她委屈一下自己了。
如果可以,她寧可一輩子不要恢復記憶,就那麼在他身邊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起碼不用這麼清醒,也這麼難過,更那麼的揪心。
不知道想了多久,忽然一陣寒風打過來,她渾身一個激靈,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抬眼看向了剛剛趙雲嶺的位置,卻看到水面一片平靜,莫說氣泡,就連一絲水波都沒有了。
於嫵大驚,莫不是出事了?
她連忙站起身來,朝着河面上輕輕叫了起來。
「趙雲嶺!趙雲嶺?」
回答她的,依舊是平靜無波。
她只覺得腳底生涼,抖了抖袖子,作勢就朝着河中重新走了下去。
雖然心裏對他哀怨不已,可到底還是不忍心他有一絲的危險。
「趙雲嶺,你在哪兒?」邊走邊叫,河水再一次一點一點蔓延了她整個身體。
趙雲嶺看着四周都不見於嫵的影子,於是一直潛在水中,順着河水往下的衝勁,順勢而下,找了一路卻還是沒有看到於嫵的影子。
直到整個人來到了一處瀑布之處,水流忽然變得十分湍急起來,他才急急忙忙抱住了身邊的一塊大石,順着大石爬到了岸上,整個人已經是精疲力盡。
可望着高高的瀑布下方,是更加的深不見底的河水,趙雲嶺的心沉到了谷底。
難道阿嫵已經體力不支,被水直接沖了下去?
這麼高,水流這麼急,下面的水有這麼深,阿嫵要是被沖了下去,焉能還有命在?
一想到於嫵有可能就這麼永遠的離開了,一想到那個往日裏被他忽略到十分沒有存在感的女人就要永遠的消失了,趙雲嶺忽然覺得從背脊骨尾椎處竄起一股寒意,通過脊椎傳到自己的腦子裏,然後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最後匯聚在心口的地方。
心臟,仿佛被一個人用拳頭狠狠的捏住了一般,疼的幾乎要炸裂開來。
「阿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