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劉桂芝的話,沈茂通沉沉點了點頭。
「道理誰都懂,關鍵是實施起來不容易,咱們家裏人多,光是工分都要老少一起去才行,你這身體今年怕是不能出工了,我們能缺的時候就要更少。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這春夏秋還好辦,有野菜野草,等到了冬天,草枯了,野菜沒了,豬吃什麼?」
劉桂芝聞言,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這個不難,人家那些餵豬也一樣沒有糧食喂,人家的豬能養起來,咱們也應該可以。爹,你相信我吧,我一定會有辦法把豬餵好的。」
沈茂通心裏還是不放心,淑蘭要養豬,那是她有凌雲的工資做底氣,即便是運氣不好……換成他們家可就不行了。
想到這裏,沈茂通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沈凌武看着沈茂通為難的樣子,忍不住朝着劉桂芝嚷嚷起來。
「你有病就養病好了,操心這麼多的事情做什麼?你放心,明兒一年你不用去幹活,老子照樣能夠養活你和孩子們,大不了……大不了起早貪黑的幹活就是了。」
的確,除開每天出工掙工分以外,沈凌武還有一個本事能夠掙到錢,那就是進山……
他所謂的進山,可不是普通的山,而是走起碼二十來里路,去那種比較深的老山,裏面有野獸出沒,他進山就是要去打那些野獸的。一來野獸的肉可以賣,二來也可以讓家裏的人打打牙祭,要是能夠獵到野豬之類的,那就更好了。
但打獵也是有風險的,特別是在這個豺狼橫行的世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葬身豺狼之口。
一聽到他說起早貪黑的幹活,劉桂芝的面色非但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差了。
「不……不……你不要去那種地方,那太危險了。爹,爹啊,你就忍心看着他再去冒險嗎?你看看他的脖子,你看看他脖子上的疤痕,要是上一次那頭狼再咬得深一點,他就回不來了呀!」
原來,沈凌武從小就喜歡舞蹈弄棒的,雖然沒有讀過書,但在做手工方便卻是極強,沒有圖紙沒有書本,他自己就靠着自己的腦子就做出了簡單的弓箭來,小時候就常常用自己製作的弓箭,彈弓之類的東西打天上的鳥兒。
後來大了,他開始跟人進山學打獵,時不時真給他打到一直野雞野兔什麼的,沈茂通倒也沒有拘束。
冬天衣物穿得厚,領子也高,沒人能夠看到他脖子深處有一個傷疤,疤痕處深深凹陷着,那裏……缺了一塊血肉,就是在四年前被山裏的豺狼啃咬的。
那時候,劉桂芝剛剛生下沈華群大概半年多的樣子,因為要幹活又要奶孩子,整個人極度的瘦弱,為了給她補身體,也為了給清苦的家裏人都打打牙祭,沈凌武背着她偷偷進了山。
那一次,多虧他不是一個人獨行,回來的時候,手裏緊緊拽着兩隻野兔子,脖子上少了一大塊肉,流了好多的血……
最最殘忍的是他們連送醫院看病的錢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自己熬……
好在他命大,熬了過來。
從那之後,劉桂芝就再也不想讓他進山,而他自己也被那一次的經歷攝住了,能不去就不去。
「武哥,武哥,你答應我,你以後不許去山裏,不許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建新和華群怎麼辦?」
她已經活不長了,他們就快成為沒媽的孩子,若是沈凌武去了山里也出了事,她怎麼辦?
沈凌武低頭,看着劉桂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忍不住紅了眼眶,拉了拉她。
「你不是嫌棄家裏窮嗎?你別跟爹鬧,你這就是為難爹呢。」
劉桂芝哭喪個臉,眼淚不停往下落。
她是真的覺得姜淑蘭這個想法很好,怎麼大家都不信她呢?
她真的……真的想努力的為這個家做點兒什麼,怎麼就沒人能夠信她一回呢?
但一想到自己再鬧下去,沈凌武就要進山去作踐自己的身體,劉桂芝就不敢再哭鬧,憋着心事止住了哭泣,表情呆滯的回到了房間裏。
看着她不開心的樣子,沈凌武何嘗又不心疼。
但是看了看沈茂通的臉色,又看了看秦素芬和沈凌文的臉色,他暗暗握了握拳頭,轉身出了家門。
「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