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滿屋子都是鮮香味。這吃着不雅相,卻最是熱鬧不過,渾了坐在一處,明沅碗裏叫紀舜英堆得滿噹噹的涮魚片,她吃鍋子最愛這個,往湯里一滾就趕緊盛出來,不加醬料專吃魚肉鮮味。
明潼明湘自然都要回來拜歲,明潼跟鄭衍帶着慧哥兒先到了,鄭衍錦衣玉冠春風得意,他原來身上一個二等雲騎尉升成了一等,跟太子那一干人更是打得火熱,大年初一不過把明潼送過來,連飯也不及吃,竟要出去,說是跟幾個人約定要碰面。
顏連章坐在上首,聽着女婿的話音,拿眼看他一回,他在丈人跟前也不似原來那番恭敬,誇了海口:「上往上就叫我當統領了。」
顏連章此時無官在身,原來有官身也不比女婿身上這世襲的,自來只有降等,他還升了一升,見他得意忘形,也不露在面上,只拿眼兒掃一掃女兒,見她面上笑盈盈的,回房的時候特意叫了紀氏:「不該沾的,便不要沾。」
想着鄭家無事,只要不扯着旗子謀反,鄭家這塊牌子不論哪個上位都要高高掛起,別個有鐵帽子王,鄭家就是鐵帽子的侯爵,顏連章倒不擔心,只提點女兒心裏有數,別跟着一道腦子發熱發昏。
明湘是帶着程驥來的,進門的時候跟在程驥身後,程驥進了門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身後跟着的卻不是錦屏玉屏兩個,梳了婦人頭卻作丫環打扮,低眉順眼的在她身後站了,又問她要不要湯要不
要水。
程驥進了門就跟紀舜英坐到一處,不好十分往女眷裏頭看,只跟着紀舜英論詩文,可紀舜英的眼睛卻粘着明沅不放,見她臉色尚好,不住跟明漪對答,拿了一碟子松仁榛子,剝得果肉就擱在泥金小碟上,堆得滿了便叫灃哥兒給明沅送去。
明沅接了果仁沖他一笑,捏起一個來送進嘴裏,靜貞拿帕子掩了口笑她,明漪伸手也要抓,指尖還沒碰着就縮了手皺皺鼻子:「這都剝碎了。」
她指了身邊跟着的桃枝,桃枝果然剝的又快又好,皮子細細搓掉,果仁半點不破,靜貞揉了明漪的腦袋:「你姐姐吃的可不是品相。」
這頭說說笑笑,那一頭明湘一進來問過安,就尋了明芃,兩個人往後廳去坐,連白芍都叫打發出來,頭挨着頭說話。
明芃先問了她身上如何,再看她人還是瘦,身邊又跟着通房,便勸她一句:「不喜歡何必叫她跟着,這會子她還敢在你跟前現眼不成?」
明湘往帘子外頭看一眼:「就是這會兒不敢現眼才要帶着她。」不敢的久了,就變成不會了,垂頭笑一笑,拿了荷花酥托在帕子上遞給明芃吃。
明芃搖一搖頭,明湘自家吃了,就着茶咽盡了道:「我這兒收羅了好些石黃田黃,過一向都給你送了來,你以後離得遠了,也要給我送信。」說着低頭剝了個松仁,似原來一般托在手心送到明芃眼前去。
明芃卻不去接,也不看明湘的臉,只看着她單薄掌心裏那一顆松仁:「你不必預備這些了,我不嫁了。」
明芃在山間單只給明湘寫信,到她回來還是頭一回相見,明湘一怔,這同信里寫的可不一樣,心裏猜測她是知道了,細喘一口氣:「這是怎麼了?怎麼又改了主意?你原不是說,許了諾的,仙域志一出,就聽伯娘的,不拘挑個什麼樣的,都肯嫁了。」
明湘天人交戰了許久,梅季明死的時候她為着明芃痛哭,到梅季明活着回來了,她也為着明芃高興,她打小就看不慣他,等梅季明出門遊學,明湘更是對他厭惡到了十分,可就是這麼個叫人厭惡的人,卻是明芃心中寶。
她自然得過吩咐,一家人初時的驚惶過後就都有了默契,在明芃跟前守口如瓶,半個字都不能漏
出來,明湘也是一樣,為着她跟明芃更好些,紀氏派人去看她時還特意問她如今是不是還跟明芃通信。
明湘嫁都嫁出去了,便是娘家待她淡些她也不放在心上,可明芃的事她卻不能不放在心上,輾轉反側了幾夜,寫了信去探她的口風。
明芃接着信怎會不知,她自然提筆寬慰,打定了主意不改口,明湘接着信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裏拉扯好幾個來回,咬牙把真話咽下肚。
梅季明不過是個風流浪蕩子,怎麼配得上明芃,若是能忘了他,就當他死了,嫁人生子豈不比嫁一個浪蕩的好上許多,便是成了婚,他一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