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西市一條街是東臨市出了名的三不管,可謂龍蛇混雜,東西交融。左邊一行全是支着掛攤的算命先生。一眼望去,十個裏頭九個瞎,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瞎,成了算命先生的標配,楊戩一大清早就背着個小馬扎,打着楊群給他做的幡子,在這西市的十字路口邊上坐了下來,老神在在的端詳着這些大小同行,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在他看來,自己坐在這群殘障人士中間,那就是鶴立雞群,一枝獨秀。
「我說,新來的?」左邊那個留着三撇短胡活像老鼠須子,帶着一方寬腿的大墨鏡的同行用盲人杖點了點他。
楊戩怒道:「放肆!本座駕前也敢指指點點,就不怕罪犯天條。」
那老鼠須的男人一怔,繼而嘁了一聲,道:「還挺入戲。」那男人把屁股底下的蒲團往楊戩邊上靠了靠,道:「我說老爺子,看你這架勢,好像是一天都沒幹過吧?這麼大歲數,還學得會麼?」
楊戩嗤笑一聲,道:「想當年,本座奉受師命在文王駕前聽命,區區先天術數,何須再學?」
那老鼠須上下打量了幾眼楊戩,嘆道:「可憐啊可憐,這麼大的年紀,還有這個毛病……」
老鼠須挪回了自己桌案邊上,繼續吆喝道:「上觀玉皇駕何方,下聞群鬼亂泱泱,負手人間福禍事,八卦胸中早成章……」
時間不大,便開始有人來逛這西市,這許多同行都先後開了張。楊戩左看一眼,有看一眼,就剩他自己還閒着呢。楊戩心中大怒,這擺攤的瞎,來算命的也都瞎麼,自己堂堂二郎神坐在這,居然無人問津。楊戩回頭看去,那老鼠須正掐着一個老頭的手,緩緩摸着道:「嚇,瞧這手相,乃是百年逢春之相啊。」老鼠須一副羨艷的神情,咂吧着嘴道:「我說老人家,你可真是天人富貴,妙不可言啊。你這姻緣線直通天府,分明就是百歲之年仍有桃花入命之兆啊。」
那原本有些恍惚的老頭一聽這話,迴光返照一樣的精神起來,道:「啥,你說我一百歲還能找個老伴?」
「大爺,您這可就不懂了,徐娘半老怎叫桃花,所謂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這桃花乃是指妙齡女子啊……」那老頭往下耷拉的臉皮似乎都緊了幾分,道:「准!大師啊,你可是俺遇見的最神的先生。俺信你,俺信你啊!」這老頭歡喜無限,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紅彤彤的大票,放在老鼠須身前的功德箱裏。拿起大蒲扇起身就要離開,楊戩卻湊過來道:「他說的不對!」
那老頭臉皮當時就往下一沉,道:「這位大師說的哪裏不對啦?」
楊戩道:「你眉心五氣凌亂糾纏,乃是天煞犯命之兆,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打點打點後事,莫留遺憾,至於這女人,我看你還是莫要多想,小心再添橫禍,更折陽壽。」
那老頭一聽這話,氣的站起身來,怒道「你說什麼!我怎麼就要死啦,我怎麼就不能想女人,我偏想,偏……」這老頭忽然一個趔趄,手捂着心口,往後倒去……時間不大,救護車趕過來將這老頭給運走了。
「大爺,你真牛!」老鼠須拋下這句話來,把自己的幡子,法器一收,提着箱子就走。遠遠地在另一條街又安營紮寨,不僅是老鼠須,這一趟大道的算命先生都似有意似無意的離楊戩遠了一些,原本緊張的空間瞬間空曠了不少。
楊戩原本以為憑着自己精準的先天演算之術,開個卦攤那不得日進斗金,如同自己師叔姜子牙當年一般,往朝歌城裏一戳,人稱老神仙。說不定幾日就能把楊珺欠那三萬塊錢賺回來,可是事與願違,來往行人只是上下打量他幾眼就匆匆離開,竟沒一個找他問事的。
一天下來,等到楊群開着車過來接他的時候,楊戩還沒開張。
「爹,先回去吧,這種事急不得。」楊群安慰道。
「不,不走!」楊戩怒了,堂堂二郎神開的掛攤,居然被一群假瞎子比下去了,楊戩心中如何咽的下這口氣。「晚上不也有夜市麼,我就在這等着,就不信個個都是瞎子,就沒人識貨。」自尊心嚴重受創的楊戩抱胸往那一坐,說什麼都不肯起來了。
楊群一瞪眼,道:「你見過誰大晚上算命的,再者說了,你晚上不是還有一份工作麼!」楊群提醒道。
楊戩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是那個楊珺的導師程瀟瀟給他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