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註定漫長而無聊。
長社的戰事當然是這一天的主旋律,然而從火攻成功後整個戰事就陷入到了一種完全可以預料的境況中。
幾乎可以想像,六萬漢軍會在朱儁的指揮下一路向西沿途追殺,而十萬黃巾軍的大部也應該會折損在長社城西面的曠野中……這種情況大概會一直持續到漢軍追到西面的淇水畔為止。
實際上,位於長社城西側幾十里外的淇水,似乎註定是這場戰役的分界線。這不僅僅是因為淇水的天然阻礙作用,更是因為漢軍追到淇水時天色就應該會晦暗下來,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過了淇水再往西幾十里處便是潁水,而潁川郡治陽翟城就挨着潁水,位於潁水西邊。
總之,陽翟城城牆堅固高大,而十萬黃巾軍根本不可能全被漢軍剿殺殆盡,一定會有核心頭目領着數萬殘兵趁着夜幕成功渡過淇水、潁水的。故此,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漢軍今日追到淇水以後,戰役將會告一段落,並在數日內迅速進入第二階段,那就是圍城攻堅!
無聊的不僅是戰場,長社城中也顯得有些乏味。
公孫珣沒有和皇甫嵩來一段洧水會師,共敘革命友誼的佳話,他從城門處便冷嘲熱諷個不停,進城後更是直接拒絕了和對方一起屯駐官寺的邀請,反而領着自己的數百白馬義從,帶着自己的節杖、傘蓋住進了人家長社鍾氏的大宅院中……據說,這位白馬將軍和鍾氏核心子弟鍾繇鈡元常一見如故,當天便要登堂見妻的!
這種操作,也就是公孫珣這個年紀的人能使出來,皇甫嵩想使都沒臉使,而鍾氏上下更是無言以對。人家畢竟是堂堂持節將軍,兩任太守,配紫掛金的,你總不能因為現在黨錮大開自家前途無憂,便腆着臉把人家標準的『禮賢下士』說成『刻意奉迎』吧?
該刻意奉迎的只能是長社鍾氏!
更不要說,潁川這個地方的士族,一方面以學術上偏法家聞名,一邊卻同樣以善於存身存家而聞名天下了。
連張讓親爹的葬禮他們都不敢缺席,何況是來自於一位剛剛解救了他們鄉梓的將軍的如此善意呢?
於是到了晚間,鍾氏在舍中大擺宴席,幾乎是闔族俱出,來招待五官中郎將公孫珣。而此時城西數十裏間,此時依然是刀兵火種,血沃勁草……倒是讓人心生感慨。
公孫珣不會因此心生慚愧,畢竟戰場搏殺,生死相對,勝敗由天。他現在在意的,乃是一些別的事情。
「君侯若是問起別人,我還未必清楚,但是荀文若嘛……」坐在左側下手的鐘繇一時停杯失笑。「上任太守陰公任內,我為郡功曹,文若便是郡中主簿,而且當時荀氏的荀攸荀公達雖然礙於黨錮難以出仕,可陰公卻依然舉他為孝廉,只是未曾被洛中取為郎官而已。這叔侄二人,一個王佐之才,一個內秀經達,堪稱郡中翹楚。」
公孫珣緩緩頷首,孝廉是入仕的正途,但卻只是途徑而不是官身,荀攸礙於黨錮難以出仕,跟他能不能舉為孝廉沒本質關係。
但反過來說,這也能說明一些問題,那就是荀氏確實是潁川人望所在……哪怕是明知道荀攸做不了官,那陰太守照樣也要給人荀公達一個價值連城的孝廉名額;明知道荀彧不能再往上走,也要給他一個主簿這樣親信吏職,以示恩寵。
這樣的人物,拿不下就是拿不下,沒什麼好講的。而且,本來公孫珣就沒指望荀氏這兩位天下頂尖的人物能輕鬆到手。
「荀文若王佐之才,荀公達亦是非常之人。」公孫珣一時嘆氣道。「可黨錮既開,以荀氏高門,這樣的人物終究是要一飛沖天的,我也不好攪擾……貴郡人才濟濟,除了荀文若、荀公達,以及荀氏其他才俊外,難道就沒有別的人物了嗎?」
話到此處,鍾繇哪裏還不知道對方的意思,於是他低頭思索一番,卻又說出了一個人來:「其實不瞞君侯,當日陰公為太守時,大加簡拔我郡中青年才俊,非只是二荀,還有一人也頗的信重,且其人之才智,亦是我郡中翹楚……將軍聽說過郭圖郭公則嗎?他當日在陰公手下做計吏。」
公孫珣居然一時無言以對……這位他怎麼可能沒聽過呢?
然而,就是因為聽過,所以更不可能招攬這種人啊!這種人,還有許攸,公孫珣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