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此刻沒有久別重逢後的喜悅,心裏卻很難受,我默默地看着我的同族族人,他們篤信人力定能勝天,每人心裏充滿着堅定的信心,僅以自己綿薄之力,全力以赴投入抗旱救災之中,從幾里外的小溪里擔來一桶桶水,而這一桶桶水倒入田裏,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僅僅升騰起一陣熱氣而已,遠水解不了近渴,形勢不可謂不嚴峻,族人這些徒勞的付出,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現實問題。
我內心無法平靜平靜,眼睛紅紅地看着族人長輩們,聲音哽咽地說:「各位叔伯哥哥們,我是林伢子啊,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運成叔和樹生哥哥幾位將我上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欣喜地說:「是的,是林伢子,你學成下山了啊?」我離開谷彀沖的時候才八歲不到,時隔多年了,我已經長大成人,出落成一個翩翩少年郎,面相和體型都已經大為改變,早已不是大家心裏那殘留的模糊印象,以致一時之間都沒有認出我來,運成叔幾位依靠模糊的記憶,才依稀地辨認出了我。這些族人們展顏歡笑,紛紛開心地圍着我問這問那,內心裏因為這場旱災所帶來的陰影和苦難,隨着我的出現,被短暫地沖淡了許多。
我一一作答後,舉目四望,沒有發現我爸媽的身影,心裏不由一動,隨後問着:「叔,我爸媽呢?」
運成叔沉吟了一會說:「林伢子,你不要心急啊,有什麼事一會再說啊!」聽到他的話後,我心裏頓感不妙,正要追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可他們抬頭向着遠處眺望了一會,隨即雙手在嘴邊攏成喇叭狀,扯着嗓子大喊:「細哥,你快點過來,你們家林伢子回來了!」他們的吆喝聲隨着山谷之中不停地往遠處傳遞過去,一會後,遠處出現了幾條朦朦朧朧的身影,快步地往這裏趕,以致腳步有些跌跌撞撞。我朝着他們急切的身影快速地迎了上去。
我爸三步並作兩步走,邊盡力往前趕,眼眶裏全是滿滿的激動的眼淚,嘴裏邊興奮地喊着:「我的林伢子回來了,我兒子回來了,我兒子今天回來。」
我此時已經顧不上驚世駭俗,心隨意轉,身形電射而出,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出現在我爸的面前,我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深情地看着我爸說:「爸,我回來了,我今天回來了,爸。」幾年不見,我爸已經蒼老了許多,以前英俊帥氣的臉已經變得又黑又瘦,皺紋也悄悄地,爬上了額頭和眼角眉梢,以前挺拔偉岸的身軀竟然有些萎縮,背微微有些駝了。整個谷?沖的生活壓力接二連三地壓在了他的肩上,面對這些沉重負擔的衝擊,差點就壓垮了這位威武堅韌的漢子,以致提前出現了與本身年紀不符的衰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