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績所說的大魚,還是一條美人魚。
因為怕誤傷到王珺,在確知前後退路都被堵死的情況下,王珺身邊的侍衛放棄抵抗束手就擒,因此施績帶隊,除了兩人誤中機關受傷之外,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王珺主僕六人擒下。
也因為擔心王珺被受亂軍侮辱,她身邊的侍衛也是第一時間將其身份相告,沒想到這次搜捕楚州在茅山裏的賊窩子,竟然捉到楚州防禦使府掌書記、揚州刺史王文謙之女這樣的角色,施績自然是不管夜色已深,第一時間將王珺這麼大的一條魚以及僕從五人都押送到韓謙跟前來。
看到像被棕子般綑紮得結實的王珺主僕數人,韓謙心裏也是驚訝不已,王家大小姐這時候不應該留在岳陽幕埠山為其祖父王積雄守孝,即便擔心岳陽會扣押她,也應該逃去丹徒跟其父王文謙會合,怎麼跑茅山來了?
信昌侯李普也是困惑不解的盯着容貌清麗的王家大小姐打量,又遲疑不定的打量了韓謙兩眼,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王文謙的女兒。
很多事情,信昌侯李普到現在總算是都拼湊明白過來了。
韓謙當初在潭州時就明確知道安寧宮對沈鶴下毒、意欲控制宮禁之事,甚至也早就看出當時天佑帝的性命也在安寧宮的掌握之下,為拖延時機,又為避免天佑帝倉促之間調楚州軍渡江勤王,這才與楊元溥兩人合謀,行瞞天過海之計,欺騙所有人,甚至包括天佑帝在內,讓沈鶴看似得疫病而死。
只可惜楚州有王文謙。
最終是王文謙用計迫使韓道勛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繼而在金陵掀起滔天狂瀾。
後續也是王文謙主動聯絡他們,於秋湖山合謀頒傳討逆檄書,刺激安寧宮車裂韓道勛。
信昌侯李普相信韓謙欲報殺父之仇,安寧宮之後應該便是王文謙,要不然韓謙不會將王積雄的遺骨逐出敘州,不給一塊安葬之地;他也認定韓謙今日凌晨毫無意義的突襲丹陽,是為泄私憤,但不知道他此時要如何對待王文謙的女兒?
王珺隨祖父王積雄到敘州弔唁韓道勛,韓謙心裏再恨,也不可能留難王珺,要不然的話,天下人都只會嘲笑他欺負婦孺,但此時韓謙在楚州秘密設於茅山的秘密巢穴里擒住王珺,似乎沒有必要再留情面。
韓謙總歸不可能將她送往丹徒,送到王文謙的手裏吧?信昌侯李普心裏暗想。
「將侍衛關入地牢,另外再選棟乾淨的院子,請王家大小姐及侍婢住進去,嚴加看管起來,待王文謙派人來贖!」韓謙不想在王珺身上浪費太多的腦細胞,吩咐施績將王珺主僕數人分別關押、軟禁起來。
王珺卻沒有做俘虜的自覺,剛鬆了綁,揉着被繩索勒得紅腫的手腕,看着院子裏剛從秘庫搬出來的戰械部件,訝異的問韓謙:「韓大人在金陵事變之前,便部署了這些?真是可惜,李侯爺與白石先生他們要是有膽量敢獨守秋湖山,不為我爹爹算計,韓伯伯也不會死得那麼慘了。不過也是奇怪啊,你要在秋湖山之外,再設秘密據點,也應該選擇在寶華山的北麓臨江之地擇取,為何要選在茅山?在金陵事變之前,你不可能未卜先知我爹爹會用圍城之策啊……」
叫王郡這麼盯着,韓謙有一種被眼前這女子看透的渾身不自在。
他是聽說王珺自幼聰慧過人、博覽群書,王積雄為相時也不避諱說過他的有好些奏書摺子,便是當時才十三四歲的王珺代筆,卻無不中天佑帝的心意。
韓謙卻是不知道她看到庭院裏堆放的戰械部件,眨眼間便能看到如此關鍵的疑點,而且是他無法說出口的疑點。
從夢境世界,他看到過既定的歷史進程,而他早前也不確定金陵發生動盪,他是在金陵,還是在異鄉,怎麼可能不盡力多做一些準備?
所謂狡兔三窟,第二窟沒有放在瀕臨大江的寶華山北麓,而是放在茅山,韓謙主要也是擔心歷史有着極難逆改的強大慣性,照着金陵被圍城的勢態進行部署。
楚州軍一旦對金陵實行徹底的圍困,就意味着距離金陵、潤州更近又瀕臨長江的寶華山已經完全處於其控制之下,到時候即便在寶華山藏有大量的兵甲錢糧,也很難進去取出來。
只要江南東道沒有極強的勢力崛起,茅山的戰略地位將遠不如寶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