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八蹲在林子的邊緣,盯着白蹄崗方向。
今日夜空之上陰霾多雲,卻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暗無天日。
遠處山嵴邊緣有一層明顯的亮光,何陳八這時候也能隱隱約約看清楚白蹄岡的這伙流民,在南北兩側的山嵴上,以及他們正當面的山溝半山腰處,都設了一座哨崗,此時各有三四個人抱着竹槍木茅在那裏望哨。
由於哨崗都燃起篝火,他們或許可以突然發動襲擊,乾淨利落的拔除一處哨崗不驚動什麼,卻不可能同時靠近三處分別距離有里許的哨崗。
更不要說,他們還不清楚位於山嵴東面的這股流民主營地的具體情形。
說起來他們接到消息後,派人過來刺探,都沒能滲透到其內部去。
「怎麼樣,有什麼動靜沒有?」
這時候有名削瘦漢子,穿着革甲,手按住腰間的佩刀,從後面摸過來問道。
「這夥人馬,這幾天一直都在東面的臨湖南北口子挖溝渠,引水為濠,又修建諸多拒馬、鹿角等障礙物,西面這邊就設立了三處哨崗,在容易通過的地方撒了一些竹釘,暫時還沒有騰出手來做什麼——看得出他們的資源也是有限。我們潛伏過來,對方應該是沒有察覺,」
何阿八往旁邊挪了一個位子,方便叫削瘦漢子蹲過來說話,介紹他這兩天親自盯在這邊所看到的情況外,又好奇的問道,
「這夥人馬到底什麼來頭,就算他們是朝廷派遣,滲透過來的釘子,殿下也沒有必要直接派銀戟衛卒過來吧?從後面過來的五十多人,應該是殿下身邊的銀戟衛卒吧?」
「不該你知道,你胡亂打聽什麼?」削瘦漢子沉聲說道。
目前楚州傳達過來的意思,並無意叫直接參與襲擊的流民武裝,知道太多的內幕,以免事態不受控制,他索性也制止何阿八胡亂打聽。
「我這大半年在石樑好不容易才聚集三百多精壯好手,容易嗎?」何阿八不滿的嘀咕道。
他是在淮東確保禁軍要對滁州、巢州的叛軍動手之前,就奉命帶着七八名弟兄,潛入樊梁湖以西地區,但一直都默默潛伏在暗處。
一直等到禁軍渡江、叛軍從滁州撤出,地方上亂作一團,何阿八才有機會暗中拉攏、收編流落難民,他這組人手,也是好不容易聚集起一千五六百人的勢力,但精壯僅有三四百人。
雖然說他無法違背楚州的意志,但現在要他將好不容易聚攏起來、能稱得上自己嫡系的戰鬥力,投入一場他都不清楚意圖的襲擊戰,不代表他沒有一點意見。
這時候後面傳來甲片簇動的聲響,不用削瘦漢子提醒,何阿八立刻閉嘴,轉身看到五十多道身影從後面摸過來。
雖然入夜後要涼爽一些,但天氣還是炎熱,何阿八恨不得打赤膊才叫爽快。
何阿八看到這些人額外穿了袍衫,又聽到袍衫里有甲片簇動的沉悶聲音傳出來,也知道他們在炎熱的夏夜還額外都穿一身袍衫,主要還是想掩蓋裏面所穿的扎甲、鱗甲。
這年頭,可不是隨隨便便一支兵馬,就能湊得出五十多副扎甲、鱗甲的。
淮東對朝廷還是心存忌憚的,不管怎麼說,都要避免銀戟衛卒進入樊梁湖西岸活動的消息傳出雲。
這叫何阿八對聚集到白蹄岡的這股勢力更加好奇,實在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竟然驚動殿下身邊的銀戟衛卒出來收拾他們。
「有沒有什麼異常?」
這隊銀戟衛卒的領隊,是名四十多歲的刀疤臉漢子,一道貫穿傷疤從左臉穿過鼻骨,面容頗為猙獰,而其左眉也缺出一道口子,應是箭傷或刀傷,狹窄的三鬥眼,既兇悍又陰戾,給以精英斥候自許的何阿八極大的壓力。
來人掃了何阿八一眼,卻開口問那個剛過來跟何阿八會合的削瘦漢子,這人也是淮東在滁州負責潛伏、斥候事務的聯絡人。
削瘦漢子將何阿八這兩天蹲守白蹄岡刺探到的情形轉述了一遍,又說道:「目前看來是無法同時撥掉這三處哨崗,也就不可能悄無聲息翻越山嵴,對東面的敵營發動突襲!」
「倘若真有近距離偷襲的機會,反倒更有可能會是對方設下的陷阱,」刀疤漢子冷着臉,頗為不屑削瘦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