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乃寅時四刻,此時已經入夏,晨曦鋪灑來,天地一片清亮。
黃州城的城門也在這時打開,范錫程雇了馬車,將不管真假,上百壇酒都用馬車運出城裝船,與在城外碼頭負責守船的趙闊、林宗靖、郭奴兒等人會合。
不管江鄂間的江匪湖寇如何猖獗,還是不能隔絕商旅,黃州城外的碼頭,停泊着不少舟船,但主要以短程為主。
一艘毫不起眼的烏篷船內,季昆透過一隻小孔,盯着百餘步外的兩艘船,看到韓道勛、韓謙父子在諸多家兵的簇擁下,站在船首,似乎頗有感慨的眺望經久未修的黃州土城牆。
「韓家父子竟然想着從黃州販酒去敘州,這次要栽在我們手了,那真是不冤啊。」坐在船艙一角的一個瘦臉漢子,看着這一幕,忍不住譏笑道。
季昆蹙着眉頭,他懷裏還藏着趙明廷昨日才遣人送過來的一封信。
他們花了大半個月的工夫,這時候才將龍雀軍籌建前後的事情徹底的梳理清楚。一切跡象都表明三皇子那邊在籌建龍雀軍之初,就已經明確掌握控制疫病傳播的辦法,也在屯營軍府成立之初就一步步進行落實。
而在過去半年時間裏,韓道勛之子韓謙不怎麼到臨江侯府應卯,卻更多時間出入位於龍雀軍屯營軍府內部的秋湖山別院。而生石灰作為控制疫源傳播最重要的物資,在屯營軍府大量投用,半年時間少說投入四萬擔,也主要是秋湖山別院所屬的匠坊所出。
兼之韓道勛此次獲任敘州刺史,韓謙不到二十歲,就獲得正八品武官,這一切都說明韓道勛才是為三皇子謀劃的核心人物。
而所謂諫驅設民,只是為韓道勛為謀染疫饑民籌建龍淮軍的第一步。
韓道勛為謀此事,不惜當廷觸怒聖上,還為此背負諫驅饑民的惡名,此等人物當真以為前路已經通坦平安,可以順帶販酒牟利了嗎?
季昆對眼前看到的一切懷有深深的疑慮,遠沒有身邊幾名部屬那麼樂觀,但又看不出疑點在哪裏,胸口鬱悶得難受。
「他們掛帆了!」假扮船夫的一名部屬,赤着腳貓身鑽進烏篷下,頗為期待的搓手問道,「我們在這裏等候消息,還是跟隨後面看個熱鬧?」
「不,準備三匹快馬,我們上岸盯着船走。」季昆終究不覺得他們這次真能勝券在握,只是烏篷船兩三人划槳而行太慢。
即便不被察覺,三人划槳驅舟逆流追隨十數里,他們三個人的體力也會很快耗盡,還不如上岸騎馬跟着走。
「那我們目標怕會有些明顯?」部屬遲疑的說道。
「我們不露面,難道他們就會以為我們沒有在盯着嗎?」季昆橫了部屬一眼,催促他趕緊上岸準備快馬。
沿江也就黃州城一段修有江堤、道路,更多的地方,都是從淮陽山南麓匯流而下的大小溪河,與江水交會,形成大大小小的草盪湖澤。
季昆帶兩名部屬騎快馬,為溪河所阻,找尋渡口過河,繞開湖盪水澤,很快就被韓道勛所乘的帆船拉開,午後遠遠看到十數二十里外的湖盪子裏,隱隱有火光騰起。
受草木遮擋,季昆又位於低洼地,左右沒有高地,完全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只見禽鳥驚飛,動靜不少,但絕非野火。
季昆滿心不祥,也顧不上兇險,在草澤湖盪間直接趟着淺水,往火光處趕去,但趕到那裏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夕陽照來,只見河岸相對陡峭的一條狹小河巷裏,只剩四艘被燒得焦黑的殘船,或半沉水中,或擱在河灘之上。
河灘之上還有二十多具橫七豎八的屍首,看穿扮皆是江匪,似下船想要趟水衝上岸之時,被岸上伏擊之人射殺在河灘之上;更不知有多少屍骸被沖入江中,而此時也完全看不到韓道勛所乘座船的蹤跡。
季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兩個部屬更是難以置信。
看到四艘殘船的前方,有一艘槳帆船側傾在河巷裏,再看河床及岸灘上的痕跡,叫他們大體能判斷賊船被韓道勛誘入這條水道狹窄的河巷中,韓道勛那邊先鑿沉一船,封擋住賊兵前進的去路,再由岸上的伏兵投擲引火物,從後方點燃賊船。
火勢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漫延開來,至少四艘賊船被完
第九十五章 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