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做夢——
聶衛東就經常做夢。
昨晚,他又做了一個夢。夢中他依舊是那個光鮮亮麗,身價不凡的中海大少,繼承家族事業,身邊聚集着各種好兄弟,出手闊綽,卓越不凡,鄧彩蝶也對自己好的猶如初戀,一切都那麼完美。
可是突然天空變得陰暗——
聶衛東發現周圍一切瞬間都變了,原來的好兄弟一個個沖自己插刀子,他們面目猙獰,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自己的女友鄧彩蝶更是變成了吸血鬼,咬着自己脖子,猛吸自己的血。
聶衛東掙扎,嚎叫,求饒,求救命——砰地一下,他醒了,卻是從床上滾落下來。
聶衛東揉了揉眼睛,眼前變得明亮起來,一縷陽光從破爛的窗戶照射進來。
屁股有些疼,聶衛東雙手撐地好不容易爬起來,想要摸到床上再睡一個回籠覺,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中晃蕩的都是那幫親朋好友幻化的妖魔鬼怪。
這個世上竟沒有一個好人。
聶衛東穿着大褲頭子,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抽煙。
一根煙抽完,他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想起了宋志超。
然後他就想起了宋志超的自行車還在馮大爺的修理鋪放着。
聶衛東把煙頭擲到地上,嘴裏罵了聲:「草!」就忙穿衣服,拖拉着人字拖,急匆匆出門。
一口氣來到馮大爺的修理鋪。
老頭正在擺攤,把工具箱和其它傢伙什搬出來,把一個類似於招牌的自行車車輪,高高地懸掛在店鋪的電線杆上,抬頭就看見了跑過來的聶衛東。
馮大爺啥也沒說,聶衛東已經主動開始幫忙。
別看這店鋪小,雜貨什卻很多,亂七八糟的,從屋子裏面一樣樣搬出來,聶衛東硬是忙的一頭大汗。
好不容易出完攤,馮大爺丟給聶衛東一條毛巾,讓他擦汗,然後指着修好的那輛鳳凰自修車說,「完璧歸趙——車鏈子我也抹了油,軸承也打了黃油。」
聶衛東豎起大拇指,「大爺威武!」
「威武個屁呀——下次少來這一套,還是掏錢最實惠!」馮大爺可不上當,幾句好話就把自己給忽悠住了,咱不吃這一套。
聶衛東就嘿嘿地笑。
馮大爺指着他後面,「別傻笑了,你朋友來了。」
聶衛東猛回頭,就看見宋志超正朝這邊走來。
聶衛東有些尷尬,想要先開口打招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宋志超當做沒看見他,只是和馮大爺打了招呼,說了聲感謝,就要推了自己的自行車走。
聶衛東這時候急了。
說真的,聶衛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大早就跑這裏來,下意識里,他很想再見到宋志超,可見到以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昨晚自己太賤了,嘴太賤,把人趕走了。
現在怎麼辦?
看着聶衛東漲紅臉,瞪着自己,推着自行車要走的宋志超忍不住看他一眼,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聶衛東:「……」
「不是,沒有。」
宋志超點點頭,「嗯,很好。那我走了……」
宋志超轉身,推着自行車離開。
聶衛東終於急了,在後面就喊:「對不起!」聲音很大。
宋志超笑了,回頭問他:「你說什麼?」
「我說對不起!」聶衛東豁出去了,不要臉就不要臉吧,見宋志超看着自己,就更大聲說:「你幫了我,我卻沖你發脾氣,對不起!」
「就這些?」宋志超意味深長。
聶衛東:「……」
鼓足勇氣,「你說的對,我是個笨蛋,傻瓜!我對你說我有志氣,實際上都是假的,我自甘墮落,我自暴自棄——從我被人出賣,傾家蕩產以後,我就是一堆爛泥,混跡在這種破地方,和一群失敗者在一起——」
馮大爺瞪了聶衛東一眼。
聶衛東忙解釋:「不包括你。」
馮大爺這才收回目光。
「我自以為很瀟灑,自己騙自己說這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