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朝會都沒陳沐的事了,他現在算是賦閒在家,從工部請了個小吏召集一干工匠,把陳府大宅重新折騰折騰,他則趁此時機跑去萬全都司逛了幾天。
並非濫用職權,他都是該怎麼給錢怎麼給錢,只是工部吏員知道哪些工匠手藝好,請的是在保定剛為馮保蓋過房子的蘇州香山幫工匠,陳府的修繕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小活兒。
出去玩沒帶徐渭,一來是因為家裏需要有人,不過這不重要,老先生把自己折騰病是件不用思量的事;二來嘛,則是因為他罵自己,所以不帶他玩。
被凍精神的徐渭講話可謂直接,他說陳沐總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覺得李如松說話像放屁一樣、杜松脾性像個二杆子,其實他自己說話也不好聽,沒事總跑到首輔面前聊治國、還把兵部部堂請到家裏聊軍事改革,傻透了!
重臨故地,陳沐心情不錯,借宿居庸關城隍廟,他對趙士楨道:「徐渭說得對,常吉你要聽到心裏去。」
趙士楨:「???」
那不是說你的?
陳沐一本正經:「不要總在我面前說什麼研發軍械,你那個迅雷銃,真的好醜啊!」
「大帥您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趙士楨根本沒把陳沐的話當真,撇嘴擺弄着面前繪圖自言自語:「八根銃管,中間要灌一管火油,銃子發完再把火油噴出去燒人,還有……對,支架,支架用手斧,林將軍那斧頭使的威武,就用斧頭做支架!」
陳沐在榻上盤着腿,一手端酒壺一手攥酒杯,裹着被子無絲毫重臣儀態地小口抿着燒酒,看趙士楨伏於桌案認真描繪他的軍器大作,輕鬆地撇了撇嘴,對床桌對面的杜松道:「是挺丑吧?」
杜松眨眨眼,他是看不上陳沐這種南腔北調人小口飲燒酒的,仰首一口便將酒杯清空,又從陳沐手上拿過酒壺給自己滿上,道:「帥爺你那一杯酒能喝到明天早晨老道士掃,不是,卑職是說給您倒酒!」
杜黑子端着酒壺被陳沐狠瞪一眼,氣勢便矮了三分,拿着酒壺訕笑道:「不過我覺得小員外的迅雷銃還不錯,銃管長、發子多,要是做的緊湊點,還能當狼牙棒使,就是那盾牌多餘。」
趙員外在南洋軍府是當慣了受氣包的,出門趾高氣揚,進門裝矮鵪鶉,這活計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只管端着規矩捏着炭筆在圖上勾畫,不自覺地便聽進去杜松的建議,重新繪了一張狼牙棒版的迅雷銃。
「盾牌可去可不去,這是兵器定位。他的迅雷銃射程較之尋常鳥銃不足,我們現有追求遠程精確殺傷的殺將銃,可在百五十步外殺人;尋常鳥銃的射程可達百五十步,但最大效率殺傷敵軍要從三十步甚至二十步放銃,這個距離我們的銃手可以保證瞄準後次次擊中人形木靶,在戰鬥中,這個成績會下降至五成上下。」
「這一點上我與戚帥不同,戚帥的兵要八十步外,打不准就挨罰。」陳沐對杜松講解着笑道:「我的兵捨得放小旗箭,分層次進攻,這與國朝初立的進攻戰法大同小異。」
這倒讓杜松嘖嘖稱奇,瞪着眼睛問道:「大帥你還看書呢?」
陳沐沒好氣地看了杜松一眼,這個杜黑子當着別人面對自己是畢恭畢敬,沒了外人大嘴巴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偏偏還讓人討厭不起來。
「你以為那作戰條例里『臨陣長聲軍號響,備戰點鼓,諸隊悉嚴行列備』,『交兵前擅動濫放者隊長誅之、出緩及不齊者駐隊誅之』,『收兵前層先下,二層、三層仍列不動,前層下營既定,諸軍方入下營』的軍令是哪兒來的,嗯?」
陳沐哼笑一聲,道:「那都是成祖皇帝時明軍舊制,寫軍法時我正備考武舉,懂得少,不知道朝廷軍法已經廢弛到可以讓主官自己決定了,也生怕被言官罵,全是抄成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時的舊制,就等着別人罵我干犯軍法拿祖宗之法罵回去別人比我懂得多,沒人罵。」
杜松也不知道陳沐這是在失望什麼,天知道他的帥爺多盼望有一次打臉的機會,陳沐擺擺手道:「說會小員外這迅雷銃的盾,一點都不多餘,銃炮的威力,在於火藥於膛中燃燒放氣,故銃管在一定長度下,越長則力越足,迅雷銃的構造先天決定了它射不遠,至多百步吧。」
「而在戰事中,這銃的威力要至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