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常勝灣上正顯現出世間少有的壯景。
數不清的戰艦、商船停靠在海灣不算什麼,船隻成片地停泊在海上,沿岸除了一些存在暗礁的危險地帶,船艦便永無休止地向遠方排列下去,哪怕港口哨塔上的瞭望手也不能望到盡頭。
海面上來往着數不清的小槳船,不斷運送裝卸着各式物資,每到開伙做飯的時候,那些船艦便會飄起道道炊煙,令人眼花繚亂。
「常勝港停泊大小戰船四十六艘,民船二百七十三艘;小海灣停了戰船二十二艘,民船七十三條。」
鄒元標被曬得滿頭大汗,像費老二一樣,他的額頭也是不可言明的痛,為此連網發巾都不願去用,黑色厚布發巾下藏着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在港務衙門口對陳沐拱手道:「二百料以下小船不算,艾蘭王爺都不敢練兵了,生怕放炮驚到戰艦。」
陳沐手上拿着北洋三期送來厚厚一疊報告單,看着岸邊來人將公文交遞親兵,眯起眼睛嘟囔一句,顯然他的心思並不在這,隨口道:「在自家海上還有些什麼可驚擾艦隊的。」
他在看從艦隊下來的人,為首之人走路姿勢有點眼熟,等到離近了令他笑出聲來,快步迎着走去為首的是白元潔。
再向其身後看跟着的是張永壽,二人為所率北洋三期幾名軍官簇擁,然後是昂首挺胸氣質超凡的老頭兒海瑞,再向後則是皇帝親信張鯨領着宦官與數名衣甲曜日的大漢將軍。
全是熟人,陣容隆重。
鄒元標看到張鯨也樂了,想當年他就是賄賂了張鯨,尋思着彈劾張居正後能讓他給自己免去一頓暴打。
「陛下把兄長派來了?」
白元潔面含笑意隔着一段距離帶一眾軍官立定,只是手在腰間輕擺隨後指向張鯨,並不作聲。
陳沐這才瞧見,張鯨手上捧着詔書呢。
張鯨經過跟着林阿鳳在海上興風作浪的一番經歷,可是見過大世面的宦官了,何況其早年就與陳沐相識,過來先拱拱手端起詔書晃晃,道:「靖海爵爺準備接旨吧,陛下有詔。」
詔書在前,陳沐自然不敢怠慢。
還真別說,好幾年沒見小皇帝心裏還真挺想念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皇帝曰。」宣讀旨意的張鯨表情突然有詭異,看上去有點想笑但還要很吃力地憋着,接着說出一段完全不像宣讀之意的話,拿腔作勢的架勢讓人知道這番話不是他說的:「數年征戰,陳卿本不如我聰敏智慧、謙虛好學,又無暇精進學識,老規矩。」
大庭廣眾啊陛下。
大明帝國堂堂靖海伯,在大庭廣眾之下抬手抹了把臉,輕輕嘆了口氣,這才繼續拱手。
哪兒有這樣的皇帝,在詔書里不說誇誇臣屬,居然夸自己?
白元潔跟張永壽對視一眼,二人皆是忍俊不禁,而且……白元潔很羨慕啊,這不是詔書,這更像私信。
「我在家練了四衛旗軍,未歷戰事,借你兩衛驅馳,過兩年再送回來,我好拿他們大用。你的功勳天下皆已知曉,打算賞你白銀萬兩,可火德星君改了又改又要改,家裏需要花錢,就不賞了。」
「近兩年不見卿面,很是想念,松江開阜准了,要的貨物也給你送去,還有新戰船與新兵器,都給你送去。」
張鯨說着頓了頓,合上聖旨道:「皇帝爺爺說後邊得等爵爺謝皇帝賞銀萬兩再接着念。」
得,小皇帝現在越來越向着太祖皇帝與成祖皇帝發展了,聖旨白話說得可以,連朕都不用了。
但這個賞銀萬兩是怎麼回事?
打算賞,但因為個什麼玩意什麼改不改的,又不賞了,不賞了還得謝恩?
合着陛下想念陳某的程度只有這麼多?
已經有人笑出聲了。
沒辦法,陳沐先謝恩,這才對張鯨問道:「那什麼火德星君改什麼玩意的,是什麼東西?」
「回爵爺的話,火德星君是皇帝爺爺的坐騎,原本已夠皇帝在宮中行走,可如今王宮女有了身孕,陛下要帶宮女一道乘騎便走不動了,就叫工部對坐騎加以改造,增進力道。」
迎接官吏的鄒元標對左右吏員小聲道:「嘿,神了啊,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