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廣中對俞大猷的彈劾比起來,自己這點破事,確實小到可忽略不計了。
張居正的書信很厲害,雖話里話外說他不知俞大猷其人,可實際上卻清楚地不得了,雖說如果不可用請明示,實際就是有問題你要明說,如果沒能說出口的問題,這個人就不能不用。
張次輔的態度表現的很明確了,他要用俞大猷,別說兩廣有人彈劾俞大猷,就算俞大猷自己想歇着都不行。
陳沐有一肚子話想說,但他拿捏不清,這些話是否輪得到他去說。
張翰在乎的又究竟是俞大猷能不能打仗,還是在乎高拱與張居正的看法呢?
倘如前者,張翰根本無需憂慮;若如後者,在陳沐看來也是不需要憂慮的。
「南洋衛的同知,過些日子就要去上任了。」
張翰有些憂鬱,陳沐陪着飲了幾杯酒,老爺子上年歲也不能多喝,這些問題陳沐又覺得不是自己所能解惑的,方至微醺,就聽張翰道:「是閩人鄧鍾,鄧銓三弟。」
鄧氏閩地將門,鄧銓與俞大猷是忘年交,後來娶了俞大猷的女兒,鄧鍾則是鄧銓三弟,以後就是陳沐的新同事了。
這對陳沐來說不算壞,到底沒派來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他在南洋衛待不久,殷正茂已向朝廷請調十四萬兵馬征討韋銀豹,高閣老多憂兩廣之事,朝廷准許下來,鄧鍾多半就要調走。你的老長官白靜臣,現在做了清遠衛同知,等鄧鐘調走,把他調來南洋衛如何?」
又有一場大仗?
陳沐對張翰拱手道:「廣西討韋銀豹,軍門,末將可同去?」
這幾個月他手上添了很多火炮,整天在野地里打放也不是個事,總得試試才行。
「還想立功?你不能立功了。」張翰笑着搖頭,道:「你於廣城父老有大功,於老夫也有大功,在南洋衛舒服幾年,沒看俞帥這樣麼,再往上走,你也會和他一樣。現在誰都管不着你,既沒有海盜也沒有賊寇,在南洋衛歇着吧。」
「你再出兵就要加總兵官,能做好麼?」
總兵啊,陳沐還真不知道。
喝了兩口小酒,陳爺就着小火爐板着手指頭算着,參將王如龍、參將陳璘、守備呼良朋、幾部千戶再帶上廣城的張世爵,呼嘯間人馬上萬,也能撐起個總兵官了吧?
算了算他心裏還是挺美的,一拍腿才清醒過來,順勢抱拳行禮道:「多謝軍門厚愛!」
明年他還要去北京考武舉呢。
「彈劾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誰還能沒被彈劾過。俞帥天天被彈劾,單單起復下獄都幾次了,那不是過得也挺好,能吃能睡,在廣西督軍又胖了。」
張翰呵呵笑了,道:「做官都是要政績的,文官有政績、武官有武勛,言官不就是彈劾人?不過有的言官很壞,言路,不需要看人功績,只要做錯一件事,揪着就可以不放。」
「還是要端正自己言行,說對的就要改,說錯的也只當是自勉,你太年輕,風頭正勁更要小心。」
張翰飲幾杯黃酒,倒一點兒都不像老迷糊,眼神清亮說起這些事更是頭頭是道,唯獨話多些,不過對陳沐而言老爺子話多是好事。
「末將知道。」
「你啊,我聽說幾個月前戚帥找你要炮,被你駁了?」張翰老神在在,「戚帥要炮你就給他嘛,又不是不給你錢,朝中首輔們斗得厲害,可沒有哪個說戚帥不好的,這種事很難得,要能和戚帥交好,是你的福氣。」
「軍門從何處聽說末將駁戚帥,哪兒敢!」
陳沐哭笑不得,張老爺子這個駁字用的甚為精妙,聽起來他尾巴牛到天上去了,「是王參將,在廣城瞧見卑職轟海寇的炮,就寫信給戚帥,戚帥傳信來問卑職炮是否合用——軍門是知道的,七門炮打一仗炸四門,這炮到北疆不得恨死我?」
「現在南洋衛的炮還行,正想給戚將軍寫信說明情況。」
張翰頷首,「要儘快,別得罪人,最好明年考武舉把炮給戚帥送去,你去考武舉,老夫也有事要你去做。」
「帶些東西,替老夫拜訪徐閣老、高閣老、張次輔;再為你自己去拜訪譚部堂、吳侍郎、戚帥,去聆聽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