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章知道部隊行進中必然會遇到法蘭西王軍佈置的暗哨。
陳九經的情報中專門提到法蘭西這些吃苦耐勞幾無禦寒能力的哨兵,他們的盡忠職守給白山營留下深刻印象。
不像西勇營那些大懶蛋,說他們從不在冬天打仗,全屯在營里貓冬,只有在王軍越過多爾多涅河才不情不願地出戰。
也就是白山營被陳九經盡心呵護,穿着西班牙人提供武裝衣的女真騎手總會小股越過河流,才把王軍拖在這兒,否則依照歐洲的打法,他們可能這會兒都回城裏了。
不過戰線也只能如此了,由于波爾多氣候比法蘭西其他地方稍暖,這裏並無大量製作冬衣的需求,麻袍與皮襖僅能禦寒卻不足以武裝西勇六營盡數外出野戰,強行出戰非戰鬥減員會比戰鬥傷亡還高。
缺少兵力補充來源的陳九經不願冒險。
但這對北洋旗軍不算難題。
百戶徐晉全身罩在深藍色棉鐵甲中,呼吸讓高頂盔與脖頸相連的頓項上緣噴出肉眼可見的哈氣,讓他對氣溫有大致了解……與他麾下這批常駐墨西哥邊境在旗軍一樣,他們已有很長時間沒有在寒冷狀態行軍了。
濃霧逐漸散去,氣溫隨紅日稍稍回升,周圍的視線開闊起來,他口中咀嚼着小段風乾北亞野牛肉條,接過宣講官遞來的水囊小口飲下,塞緊軟木塞問道:「這段路,我們用了多久?」
「一個半時辰。」
徐晉在頷首中展開地圖,寒冷不能給他的部下帶來麻煩,低溫對他們來說恰到好處,
這份北岸地圖來自白山營,繪製筆畫很粗,但清晰標記着主要道路與沿途城堡、設卡、村莊,並將各城堡守軍、村莊人口、水井數目與夏冬兩季能劫掠到多少食物標註出來,都是最近的情報,精細到一頭豬。
白山營將康古魯的手筆,這樣的地圖,分艦隊提督袁自章與游擊將軍王有鱗部下十八名百戶人手一份。
法蘭西王軍在多爾多涅河廣佈防線,派駐貴族、軍隊極多,各依城堡駐軍,但冬季到來讓他們的集結變得困難,分散駐軍也讓各地軍隊戰鬥力急劇下降,遇見大股軍隊的可能性不大。
故而袁自章分三路出擊、各路六百戶迭進,越過對峙河流一方面進行常規性堅壁清野、二來也為即將到來的主力軍完成行軍戰鬥保障工作。
北洋旗軍步騎炮混編千戶部標準行軍速度為日行六十里,但誰都知道寫在訓練大綱與教材上的數據永遠只是一個理論值,實際行動永遠與戰場情況有關,也與戰場之外的事有關。
陳九經在波爾多可以為明軍提供足夠的人力用以後勤保障,但除此之外的事務仍要由征東軍來做,他們需要對敵情、地形、天氣與行動地域有足夠了解,清楚行軍途中有利因素與不利因素,克服沿途自然障礙與可能遇到的人工障礙。
只有準確獲知這些,才能完成下一階段的計算與佈置,不論付元、袁自章還是王有鱗,他們務求兵貴神速,絕非冒進。
「一個半個時辰,快到了。」
半個時辰,徐晉部僅在濃霧中推進二十三里,每行進一里同行六個百戶部便快速散開向周圍排查地形地勢與敵軍或己方能夠隱蔽的地方,確定安全後繼續前進,三個方向里每支突破部隊六個百戶與麾下旗軍皆肩負不同使命,分兵齊進、謹慎異常,因此行軍速度很慢。
康古魯就比他大膽的多,半個時辰里他們趁着濃霧闖進經常駐有法軍的沿岸村莊,在農婦還沒來得及敲響警鐘時便已控制整個村莊。
他們幹活熟練極了,白山營越來越像土生土長的歐洲部隊,生豬活雞在隨後一刻趕到的朝鮮兵押回河南岸,同時西勇營兵已各率部下分散前往下一個落腳點。
徐晉的任務是偵查記錄行軍途中適合安營紮寨的駐營地,後頭有人專門負責打井、隱蔽行蹤、掉隊與輜重集結點與臨時驛站。
就像他們過去訓練的那樣,間隔二十五至三十里設立一處駐營地,供行軍中短暫休整、吃飯,長達數百里乃至千里的行軍途中會設立數十個這樣的地點,先頭抵達的幾支部隊會得到休息並為後面的部隊準備做飯的木柴並解決水源問題,然後就地設防。
後面的部隊吃飽喝足精神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