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見他轉身欲走,我顧不得彆扭委屈,急急上前兩步喚道:「秦朗!」
那挺拔如松的身影頓了頓。
「我究竟哪裏惹你不快?你說出來我會道歉,我會改啊!」一句話出口,才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竟如此卑微。
那頎長身影一動不動,我等了良久,才聽到那軟糯音調,語氣卻十分冷清:「之前是在下魯莽,不知冷姑娘早有婚約在身,多有得罪。」
婚約?我剛想張口辯白我哪來的婚約,驀然想起方才遇襲前,沈正跟我說的「你我自幼定下婚約」。
之前的冷心月,是與沈正有婚約的!
我仿佛被雷擊中般愣在了原地,口中卻蒼白辯駁:「我先前不知道……秦朗,那個婚約,不作數的……」
許是聽我的語調中帶着惶恐的哭腔,他終於轉過頭來,「秦將軍與蔣文書的故事,起於三千營,也應終於三千營。」他冷清如水的眼角,浮出一抹涼薄的神情,「就讓三千營的一場大火,將那些過往,都化了去罷。」
秦將軍與蔣文書的故事……
讓三千營的一場大火,都化了去罷……
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靜默地立着,卻感受到悲傷的潮水鋪天蓋地襲來,將我淹沒得窒息。
不知何時,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仿佛將整個世界都籠上了一層殤情的霧靄。
再望去時,屋頂上早已空無一人,靜寂得仿佛那挺拔的身影,從未來過我的世界。
「讓您……阿嚏!見笑了。」
我不情不願地再度揉了揉早已被擤紅的鼻尖,十分不好意思地對潘公子道。
「熱傷風乃是風熱之邪侵襲肺衛,須得安心慢慢調理。」潘公子溫言道,「可請過大夫了?」
「看過了。」開了許多中藥,苦得我幾乎把膽汁都吐了出來,「潘公子今日來,是找我有事?」
潘公子彎唇一笑:「我就不能是特地來探病的?」
明知他是開玩笑,我亦打趣回去:「探病卻空手而來,潘公子這人情世故也太……。」目光落在他身旁茶几上的一摞手稿上,「你此番是來裝幀書冊的吧?」
「本有此意,不曾想冷姑娘身體抱恙,左右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日後再說不妨。」
「沒事沒事。」我伸手將那書稿收了,「反正擅長裝幀的是我爹不是我。」順手翻了翻,素白的信箋上皆是工整的瘦金體,抄錄了不少前代今朝有名的詩詞,「這是你寫的?真是字如其人,風雅有致」。
「姑娘謬讚了。一位老友所託,說他家千金正習字,市面上的帖子又不合她心意,故央我抄了些女兒家喜歡的詩句給她當字帖用。那就麻煩冷老先生了。」交代完裝幀的事,潘公子喝口茶頓了頓,「還有一事,姑娘曾托我打聽禮部尚書家大公子張威,倒是有些眉目。」
「哦,他叫張威?」我立時來了精神。
根據青璃侍女春桃的說法,去年八月十五夜,禮部尚書家的張公子與青璃在秦淮河的一條花船之上。而同樣上了花船的,還有在我穿越之前的冷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