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輕輕嘆了口氣,嘴角的弧度逐漸斂去,聲音無喜無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哥哥你除了這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外應該還有其它事想要對我說吧?」
「呵呵,我親愛的妹妹啊,你」
「比如說~」白復今溫和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淡淡地問道:「新的一輪交易?」
電話對面那戲謔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就在不久之前正式被確立為繼承人身份的白復熙冷冷地回答道:「是的,我的確有幾個建議想要跟你聊聊。」
「我會考慮的,回頭聯繫你。」少女甚至沒有問對方的『建議』是什麼,便隨手掛掉了電話,然後緩緩站起身來抬頭仰望着天空,沒有繁星點綴的後者並不美麗,但卻足夠應景。
被包裹在雪色風衣中的身軀在夜幕下顯得有些單薄,那纖細的背影總會給人一種仿佛隨時就要倒下的錯覺,但仔細看去卻依然高傲而筆直。
苦心經營的一切在轉瞬間被毀於一旦,原本自以為會難以承受的少女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依然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冷靜。
這理應讓她產生困惑,但她卻在這份疑問滋生而出的瞬間條件反射般地得出了答案。
「果然,是因為我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麼」
白復今有些失神的低聲呢喃着,仿佛剛剛從一場大夢中恢復神智的初醒者。
她當然猜到了自己那位哥哥並不會老老實實地遵守承諾將自己的功勞與成績公之於眾,讓每個人都認識到『白復今』並非一隻足夠華麗的花瓶。
她當然看透了白復熙那齷齪的心思與對自己日益增加的忌憚與警惕,也早料到了對方絕不願意讓自己得到任何能夠發揮價值的機會,畢竟如果真在『價值』方面較真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要比對方優秀太多了。
歷史上有太多渡人過河的橋最後被拆得一乾二淨,也有太多手足至親互相殘殺到體無完膚。
這種完全沒有絲毫新意的發展簡直乏味到讓人犯困。
【為什麼呢?】
白復今在心中質問着自己,既然已經猜到了一切,但為什麼自己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應對措施,只是仿佛毫不知情般地走到了今天呢?
【應對不了麼?】
少女在心中浮現出這個想法的瞬間便將其推翻,笑話,就算自己只是以『影子』這一身份操控着有限資源、人力與物力,但僅憑這些也足夠將某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偽陰謀主義者玩弄於股掌之中了,且不說她早就已經看透了白復熙的想法,就算只給她剛剛那十分鐘的操作時間,這位少女都有無數個方法讓局勢脫離自己那位哥哥的掌控。
其實哪怕是現在,白復今都能夠在三個電話之內讓自己那位意氣風發的兄長萬劫不復。
所以答案已經很清晰了。
她只是太過於天真了而已,儘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白復今都是一個心思縝密、冷酷無情、偏愛斬草除根的『壞人』,但她心中卻依然還有一片柔軟的地方。
那裏有她的家人、她的夢想、她的原則、以及她一切美好的東西。
所以白復今選擇了天真、選擇了相信、選擇了無動於衷、選擇了一條幾乎於愚蠢的道路,而且還是在這份愚蠢是『已知』的前提下。
或許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藉口,一個能夠磨滅自己本性,心甘情願地接受命運的藉口。
也是一場賭博,一場白復今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成功率不足十分之一的、近乎於荒謬的賭博。
贏,證明自我價值,輔佐自己的父兄為白氏集團鞠躬盡瘁。
輸,徹底放棄執念,試着以另外一種心態去享受這段人生。
並且堅守原則,不對自己的兄長做出任何的針對、坑騙或攻擊行為。
不傷害自己的家人,是白復今為數不多的底線之一。
於是白復今就這樣預料之中的輸掉了,被正式確定為繼承人的白復熙沒有絲毫猶豫便將她一腳踢開,獨佔了這些年來自己的影子、妹妹、智囊創下的所有功績。
按理說這場荒誕、牽強且不符合邏輯的鬧劇在這一刻已經可以落幕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間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