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小柳的提案,跟我剛才玩的那一出安塞腰鼓,其實並不衝突。」
季梧桐轉頭看了眼正氣鼓鼓飄在身後,往死里揪自己頭髮的鬼蘿莉,平靜地說道:「抽她的理由很簡單,這丫頭自己是個萬年屁孩子,那顆倒霉的童心這幾十年裏一直處於未泯狀態,別說下崽了,連個對象都沒處過,她懂個錘子的父愛母愛。」
白淼淼咬牙切齒地又飄高了半米,抬起小腳開始用力踢季梧桐的後腦勺,不過她依然沒有說話,原因之前也提到過了,主要是怕被繼續打屁股。
「不僅如此,當年跟現在的情況也不一樣,那時我們誰也沒有條件決定自己要不要被卷進來,也沒有任何人為我們兜底,真正發現要出大事的時候,所有人基本都已經騎虎難下了,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其實我們才是沒得選。」
季梧桐一邊將雙手疊在腦後抵抗着鬼蘿莉的連踢,一邊用漫不經心地口吻說道:「但那些孩子不一樣,首先,他們可以不去面對那些東西;其次,鑑於孩子們從咱們這幫人身上繼承到的因果,如果他們走我們的老路,那麼這個過程就會變得極度不可控,說句難聽的,很有可能在我們想到【無罪之界】這個辦法前,那份罪就已經在因果糾纏之下從現實中甦醒了,到時候你有信心讓所有人都能活到最後麼?」
最後一句話,他是轉頭盯着白淼淼的眼睛說的。
後者扁了扁嘴,鼓着腮幫子別過了頭去,雖然看上去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但眉宇間的憤慨之色卻是已經消失了大半。
「我們必須考慮到集體利益,而這四個字,往小了說,是我們的親兒子親閨女這些寶貝疙瘩,往大了說,是整個現實世界的所有生靈,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大家才沒有讓孩子們走上我們的老路,無論他們多有天賦。」
季梧桐的目光罕見地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我不否認這裏面有私心的存在,我同樣不否認這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孩子們的選擇權,但與他們自己和這個世界即將要冒的風險相比,我認為預付這種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代價並不過分。」
白淼淼撇了撇嘴,然後就跟個樹袋熊似的趴在季梧桐肩膀上不動了。
「這就是我剛才玩那出安塞腰鼓的理由了,這丫頭輩分上去之後腦子沒好使多少,倒是越來越缺心眼了。」
季梧桐笑呵呵地摸了摸鬼蘿莉搭自己肩膀上的腦袋,隨即又轉向眾人,輕笑道:「至於我為什麼反對小柳的提案,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這個想法既不現實,也不明智,還討人厭。」
柳璃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這麼嚴重呀?」
「說不現實,是因為無罪之界作為一個姑且算得上是現象級的遊戲,現在的普遍性已經到了一個非常高的程度,你們都知道,當初我們為了讓它能在短時間內吸引到大量玩家,打從一開始就賦予了它極強的市場性,從最初測試的時候起,就是奔着國民級娛樂項目去的。」
季梧桐聳了聳肩,攤手道:「在這個前提下,你讓孩子們那幫正是貪玩的年紀,而且一個個都倍兒有想法的年輕人棄坑,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解決方式無非是兩個,首先,告訴他們真相,也就是玩遊戲的危害性,比如會讓世界毀滅,這樣的話我們這些年就等於在做無用功了;其次就是不給理由,嚴防死守,讓他們摸不到遊戲艙,你們捨得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能說出話來。
「反正我是捨不得,就算真捨得,我家兩個寶貝稍微跟我撒個嬌,我也得屁顛屁顛把遊戲艙給她們扛回去。」
季梧桐做了個滑稽的表情,笑呵呵地說道:「你們也差不了多少吧?」
「小雨那孩子要是跟我撒嬌,我就把他腿打折了。」
崔梵推了推眼鏡,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隨即又做出了跟季梧桐一模一樣的滑稽表情:「然後被我老婆把腿打折,唉你說的沒錯,攔不住,沒法攔,不現實,還討人厭。」
伊南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問道:「可以理解,所以不明智怎麼說?」
季梧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看着他:「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夠了,但憑你的性格,不把想說的話說完不可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