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背對着陶桂泉,在聽到他說話後,女人手中的動作忽然一滯,在陶桂泉猛縮的瞳孔倒影中,她緩緩回過了頭。她的臉上塗着油彩,眼波柔轉,明眸善睞,顧盼生輝。一顰一笑一回眸,足以震懾任何人的心神。
「你……是你……」
儘管對方有着一張極美的臉,但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間,陶桂泉還是嚇了個半死,跌跌撞撞的從床上摔了下來。他匍匐在地,狼狽的模樣像極了一條即將挨宰,瑟瑟發抖的畜生。此時他發了瘋一般在地上拼命磕頭,口中不斷重複着「原諒我」之類的話語。
此時他前額的碎發已經散落,額頭也腫起一片紫色的淤青,但陶桂泉根本不敢抬頭,他將臉貼在冰冷的地面,身體抖似篩糠,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周圍沒有一點動靜後,他才戰戰兢兢的抬起頭,望向了梳妝枱的方向——女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難道剛才是幻覺?
他僵硬的轉過頭,看了看周圍,在確定沒人後,陶桂泉準備起身點燈看看情況。而就在此刻,一隻冰冷慘白的手忽然從他身後的床底伸了出來,一把攥住了他的腳踝。在一股怪力的作用下,陶桂泉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嗖」的一下被拉入了床底。
「啊啊啊啊!」
陶桂泉身體一震,猛地坐了起來。他不斷喘着粗氣,冷汗順着額頭簌簌流下,可他根本顧不上去擦汗,而是下意識的望向了床對面的梳妝枱。
還好,什麼都沒有。
看來自己剛才又做噩夢了。
此時的他口乾舌燥,後背也被汗水浸透。陶桂泉擦了擦冷汗,掀開被子坐到了床邊。在下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夢裏的場景,陶桂泉哆嗦了一下,快速穿上了鞋走到桌邊,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當橘黃色的燈光照亮房間時,他才覺得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陶桂泉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水,餘光不斷打量着床底。那裏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在之前的夢裏,他就是被拽進去殺死的。
想到這,他咽了口唾沫,端着煤油燈彎下腰,朝床底看了看。不過還好,除了有些蛛網跟灰塵外,床下面空空如也,事實上,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夢罷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解脫。」陶桂泉痛苦的捏着眉心坐在了椅子上,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一張秀美的容顏:「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可我沒有害死你啊,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他喃喃自語着,而就在這個時候,陶桂泉忽然聽到房間裏某個角落傳來了「咔啦」「咔啦」的聲響。
本能的望向了傳來聲音的方向,他赫然發現,梳妝枱的抽屜忽然自己打開了,緊接着,一大堆黑色如海藻般的長髮從抽屜中猛地湧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從那堆頭髮中猛地睜開,徑直望向了自己。
陶桂泉閃避不及,瞬間便被那些長發纏住了。頭髮如同有生命的觸手一般,狠狠地勒進了他的皮肉,順着他的眼、耳、口、鼻鑽入體內,在撓心的瘙癢以及皮肉分離的劇痛刺激下,陶桂泉只覺得自己仿佛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大量的鮮血順着他的身體流下,在失去意識的最後幾秒,他仿佛聽見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啊!!!」
陶桂泉再次睜開眼,由於夢中劇烈掙扎手腳亂舞的緣故,他直接從床上重重的摔了下去,也正因如此清醒了過來。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讓他疼的呲牙列嘴,但他顧不上叫喊,甚至連鞋都沒穿,便匆匆忙忙的推開門衝出了房間。
「救命,救命啊!」陶桂泉拼命敲打着隔壁的房間,崔先生就住在這裏,他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解決這些奇怪的事情。
「崔先生,老周,老肖!你們快醒醒!」陶桂泉不斷回頭看着身後,生怕那夢魘再次糾纏上自己。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那屋子裏忽然亮起了燈火,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陶桂泉大喜,可還來不及說話,他便忽然發現,透過一旁半開的窗戶,屋內的牆壁上出現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又是她!!!
這一次,陶桂泉直接掉頭衝出了院子,就在他路過戲台的時候,身後漆黑的台上忽然響起了一陣細長悠遠的女人聲音,而那接下來的唱詞,正是來源於他們這幾天演出的《牡丹亭》。
他頭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