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關口,折而向南。
路上白沙細石,積若霜雪。
夾雜短松鐵楓,鬱郁森森,橫影寥寥。
枝葉伸到正路,上面有水,沾人衣袂,濕漉漉的,並不舒服。
韓元吉銀冠大衣,長袖扶搖,走在最前,頂門有光,扶疏溟濛,響之清音,神采飛揚。
李元豐緊跟其後,甲冑在身,絳紅一抹。
四名力士在最後,呈現扇形展開,弧形進退,虎視眈眈。
李元豐看了看左右,突然開口,打破了場中的寂靜,道,「韓大人,忘了問一句,眾人解甲迴轉,其他校尉有沒有要去拜見周玉瑤周大人?」
韓元吉腳下不停,腰系小印,橫雲斜月,瑩瑩一點,他嘴角掛起少許嘲弄,繼而隱去,不動聲色地道,「其他校尉也在。」
「其他校尉也在?」
李元豐笑了笑,用手按向刀柄,冷浸五指,月色在握,道,「這個我不太信,即使是真的是,恐怕也不會有一位五品道官和四位力士同行。」
「嗯?」
韓元吉猛地轉身,衣袂帶起風聲,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冷冽,他眉宇間一片蕭殺,聲音低沉,道,「李大人,你此番話是何意?」
「被人押解回去,能有何意?」
李元豐面對對方眸中的幽光,平平靜靜,從從容容,沒有任何煙火氣,道,「你們戒備之意甚濃,以為我看不出來?」
字若鐘鼓,交相迴響。
碰撞之下,鋒銳之氣,呼嘯奔雷。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已經有出格之處,會引得周玉瑤等人懷疑,再加上韓元吉等人並不高明的遮掩,早早就看了出來,現在不過是挑破窗戶紙罷了。
韓元吉垂下眼瞼,人在影中,不見其面容,只是道,「李大人最近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多了,頗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我等只是同行罷了。」
「謊話連篇。」
李元豐見已走遠,悍然翻臉,直接斥責,道,「你們真以為其他人是聾子瞎子?」
「你,」
韓元吉本就是刻薄高傲的性子,看不起日月衛的莽夫,現在有令在手,底氣更足,他本來的想法是能將李元豐誆騙到周玉瑤前,可要是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自己也不吝強硬,於是板着臉,道,「李煜,注意你的身份,上級大人的命令,莫非你還敢違抗不成?」
話語落下,殺伐交纏。
煌煌威勢,撲面而來,沉甸甸的。
不只是道錄司道官威勢,更為重要的是大唐上百年來積蓄的秩序森嚴,不可違抗。
「哈哈,」
可惜的是,李元豐可不是大唐之人,他本來性子就有不平不屈之氣,再有化身鬼車後沾染上的大妖的桀驁暴戾,豈會對朝廷律令有敬畏之心?
以前力量不夠,只能潛藏爪牙,臥薪嘗膽,小心翼翼。
現在實力大漲,威勢絕倫,橫推四方,就隨心行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五人,正好撞到刀口。·
「你有朝廷天威,我有說話算數。」
李元豐面容如鐵,眸子沉凝,踏前一步,腳下一蹬,整個人凌空躍起,倏爾下擊,若展翅大鷹,風起雲飛揚,威勢不可擋,道,「說送你們上路,就送你們上路!」
轟隆隆,
李元豐這一擊,真的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原本只是循規蹈矩的日月衛校尉,可一旦爆發,聲勢沖霄,血氣激盪如長江大河,力拔山兮氣蓋世。
威猛絕倫,強橫霸道。
以力壓人,所向睥睨。
這樣的爆發,出乎所有人預料。
首當其衝的韓元吉最是震驚,面色大變,在他的視野中,李元豐凌空下擊,勢若奔雷閃電,體內氣血循環之聲,近在咫尺,震得自己耳膜嗡嗡嗡作響。
「李煜,你什麼時候突破了通力境界?」
韓元吉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聲音中蠻是不可思議。
只有突破通力境界,勁入五臟六腑,才可入微,鎖住氣血。
平時若枯石老樹,並不起眼。
突然爆發,一擊必殺。
李元豐沒有說話,目中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