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車大有兩丈,翎羽展開,赤光升騰,似焰火耀空,站在三人面前,自自然然,就有一種居高臨下。
周匝竹色層層而來,落在他身上,交織陰綠,丹綠兩色相磨,兩首七個大包,格外顯眼,愈發顯得兇惡猙獰。
只是站立,就令人發憷。
在鬼車遮擋投下來的陰影里,三個人,垂手而立,老實乖巧。
不同於蚌女小真那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小婢女,他們表面巴結,內心看不起,眼前的九首大人卻是暴躁凶戾,偏偏實力強橫,剛來靈囿就將他們打個半死,畏懼都刻在了骨子裏。
見九首大人來者不善,他們大氣都不敢出。
李元豐目光一掃,見滿地狼藉,哼了一聲,自顧自在靈囿中尋到一清幽地,前是大潭,舟系其上,在水一方,後有矮崖,自縫隙中長出一株奇樹,樹冠若張蓋,枝葉參差,煙雲氤氳在上面,恍若華蓋高舉,他穩穩坐下,用手一指,讓三人過來。
「講一講,」
鬼車兩首昂起,目光幽森,看向張辰,徑直問道,「你等隨十一公主外出,參加法會,都是什麼章程?」
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李元豐會問這個問題,不過看上去憨厚的青牛張辰最機靈,反應最快,他點頭哈腰,嘴皮子很溜,張口就來,用恭敬的語氣道,「九首大人,小的跟十一公主參加過不少北海的法會,通常來講,剛開始兩天,會和別的靈獸待在靈囿中,過幾日後,就不再拘束,可在法會上隨意行走。」
明火兒人在水前,羅裙小小,腰肢一捻,明媚照人,她見青牛說完一段,接過話頭,玉音婉轉動聽,道,「外出參加法會,絕大多數無拘無束,松下聽道,月前觀對弈,遊山玩水,進瓊樓,入寶閣,等等等等,應有盡有。」
李元豐沒有說話,眸光深深,看不出深淺,只是兩首一高一低,來回搖晃,看得出,聽得認真。
三個靈獸會察言觀色,見此局面,雖然不知道為何李元豐突然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可不敢隱瞞,你一言,我一語,措辭謹慎,事無巨細,相互補充。
待他們說的口乾舌燥,搜腸刮肚,實在是找不到任何關於法會的話了,才停下來。
李元豐聽完,暗自點頭,根據三人所講,他已經明白法會的章程,於是風從松來,涼意習習,翎羽抖了抖,開始問第二個問題,道,「你們應該也知道鈞元宮,再說一說。」
話語平靜,可語氣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青牛張辰聽了這句話,心中咯噔一聲,暗自叫苦,九首大人不會想要去鈞元法會吧?這個法會可是被自己視作囊中物的。
「嗯?」
李元豐陰神一成,六識如電,他能發現青牛的踟躕,立刻一翅展開,指向張辰,點名道,「青牛,你先說。」
沒有任何威脅恐嚇的話語,可其中蘊含的蕭殺冷漠,若冬日寒風,撲人眉宇,又如刀似劍,鋒芒畢露,毫不掩飾。
青牛打了個寒顫,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哪裏還敢打小九九,馬上將自己知道的關於鈞元宮的事情和盤托出。
這個青牛看上去長得憨厚,實則最有心思,知道自己有絕大希望前去鈞元法會,於是明里暗裏準備,自龍宮上下打探到不少消息。
和青牛相比,其他兩人對鈞元宮的了解就不多了。
不多時,場中安靜下來。
只剩下一片清光,落入潭中,和水色相映,清澈明淨,如在玉壺中。
空潭新明,波光如玉。
青牛張辰偷眼看去,目中餘光正好瞥見李元豐沉思之相,似乎在琢磨他們三人關於鈞元宮以及法會的話語,前所未有的認真嚴肅。
看到這個樣子,張辰的心沉到谷底,自己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看樣子,這個九首居然想要去鈞元法會!
「要挑誰去法會,得公主拿主意。」
青牛唯一一根稻草就是這個,他決定,等會出去後,就找蚌女小真,好好拍一拍馬屁,再咬牙送上一批自己收集的珍寶,打通關節。
至於是否在小真面前說幾句李元豐的壞話,青牛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真讓對方以後知道了,那還不得活剝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