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江口。
曾經來護兒兵敗後落腳的營地,現在成了左五軍的大營。
十萬高句麗青壯少年民夫,運來了無數的錢糧布帛軍械,也在短短的時間裏,夯土為牆,挖溝為河,在江口建起了一座周圍六里之城。
城牆上敵樓林立,城內箭樓座座。
一面是江一面是海,前面是寬闊的平原。
左五軍雖然有城有糧有軍械還有錢,可依然處境危險,畢竟放眼四面,都找不到一個友軍了。
「這他娘的來護兒,究竟死哪去了?」
老四憤憤的罵道。
站在城樓上的羅成也很想罵人,但做為一軍主帥,他知道自己若沉不住氣罵人,只會讓其它將士們更加焦慮。他只能裝着一副超然的樣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五哥,乙支小崽子終於忍不住了,他帶兵壓過來了。五萬人馬,距我們只有十里了。已經擺開了陣勢,似乎想跟咱們打一場。」
羅成知道對面來的是乙支文德的兒子乙支家康,據說乙支文德的這個嫡長子打仗很有幾分本事,十分驍勇,有幾分其父的風采。不過畢竟才三十出頭,羅成是不會相信他厲害到哪去的。
「也不知道乙支文德跑哪去了,若是他親來,我們到可以找他報一報八軍潰敗之仇了。」
背水一戰,隋軍已經沒有後退之路,面對壓過來的高句麗軍,大家反而都表現的比較淡定。一來是高句麗軍只有五萬,二來嘛,反正退無可退,跟他們打就是了。況且,左五軍這些天督促高句麗青壯趕築出來的這座營城,雖不說堅不可摧,但有城可依,總也不錯的。
「若是文德親來,肯定不會跟我們在這裏打仗,他最多會選擇圍而不是攻。」
「為何?」白馬義從的王鐵漢問。
「因為我們雖然背水靠海,看似無處可退,但實際上,貝江和大海反而成了我們兩面屏障,高句麗人不可能從我們的背後和靠海這一側進攻我們,所以我們不用擔心腹背之敵。」
「再者我們可是守城做戰,又糧足械利,怕他們攻城麼?」
王鐵漢嘿嘿笑了笑,「可既然我們糧足械充,可為何還說圍而不攻才是上策?」
「再糧足械充,我們也是孤軍,還是孤處於幾千里外的海外半島上,只要拖一拖,馬上就入冬,到時別說陸路來不了援軍,就是海路也一樣來不了援軍,等到這冬春無援之時,他們再從容來打,豈不是時機更好?」
「確實啊。」
那位小乙支將軍無疑並不會考慮這麼長遠,或者說他也能想到,但就是不願意等罷了。面對着夷平平壤,生擒國王的這一萬多隋軍,他恨不得立馬殲滅他們。
五萬對一萬餘,小乙支似乎覺得自己勝數很大。
站在城樓上,十里的距離其實並不算遠,一馬平川的江口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黑點聚集而來。
「準備做戰吧。」
羅成下令。
嗣業過來,「你考慮後接下來怎麼辦嗎?」
「我已經讓人在尋找水師,沿着海岸尋找,我不相信來護兒十餘萬人的水師就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要能找到他們,我們就可以坐船回中原了。」
「回中原嗎?不能匯合水師反攻嗎?我們已經夷平了平壤,有水師配合的話,要在這裏立足也不難吧?」
「沒有意義。」羅成搖頭。
當初羅成下決心夷平平壤然後撤離,而不是堅守平壤,最大的原因就是當八軍潰敗之後,從陸路方向已經不可能再有援軍過來。
而單純依靠水師,也要面臨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馬上就要入冬了,水師雖從海上來,可黃海渤海海岸線冬季卻是會結冰的,依靠沿海岸線航行的水師,來平壤一趟本就不易,既得依靠季風航行,又得避開冬季封凍期。
等冬季一到,陸路不通,卻還留在朝鮮半島上,哪怕守着再堅固的城池,最後也得面臨着高句麗人瘋狂的反撲,而他們卻根本不可能有援軍。
這種局面,誰也不願意面對。
所以當八軍潰敗之後,羅成雖殺向平壤,其實不過是尋找一個最佳的撤退方案